“秦副将贲定是在沿途恢复士卒体力,同时等待其余各部秦军动向,以便于随时应对大战,故而未令全军急行,否则秦副将贲定然早已抵达鸿上塞!”
“若是秦副将贲发觉我军不过仅只六万兵马,而后发精兵急行闪击,至多两日便可突袭我军。”
“大王切莫忘却齐何以亡也!”
代王嘉宽声道:“爱卿大可放心,齐新亡,寡人焉能忘齐何以亡?”
“寡人多承受些许危险,便可为武安君多争取些许时间。”
“于国而言,利大于弊!”
“寡人心意已决,爱卿无须多劝!”
代王嘉怎会轻视秦军?
代王嘉要的就是秦军堪堪咬住代军尾巴的效果!
如此一来,代王嘉就能借秦军的剑,除去那些只知李牧却不知代王嘉的代军老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代王嘉怀疑李牧的忠诚。
而只是因为李牧的声威、权柄着实太重,李牧的旧部老臣着实太多,此次地龙翻身吞噬了诸多心向代王嘉的故赵老臣,李牧大破燕军又导致李牧此战功劳太盛,以至于代王嘉的声量愈小,代王嘉为求自保,不得不做一些制衡。
毛遂不知代王嘉的心思,更无法理解代王嘉此举深意,依旧苦口婆心的劝谏。
但就在毛遂劝谏再三之际,一屯传令兵翻山越岭而来,嘶声高呼:“武安君所部军情急报!!!”
代王嘉、毛遂、陆高等一众代国君臣齐齐转头看向传令兵的方向,代王嘉当即喝令:“传!”
传令兵们长驱直入代王嘉身侧,屯长虚弱的拱手道:“请大王恕末将双腿糜烂,无能下马见礼。”
“武安君军报在此,拜请大王览之!”
代王嘉心中焦急无比,等不及宦官动作,亲自上前从传令兵手中取来军报,略略查验封泥印信后便取出了军报。
双手一抖,振开竹简,苍劲有力的文字便撞入代王嘉的眼帘。
代王嘉瞳孔猛然一缩,失声低呼:“秦长安君所部竟已至蓟城!”
毛遂、陆高等一众臣子也尽数愕然,不敢置信的说:“秦长安君所部焉能如此之快!”
“秦长安君所部、秦将军端和所部、秦副将贲所部皆是久战疲兵,已无能急行,秦长安君焉能于现下抵达蓟城?!”
“除非……秦长安君从一开始就未曾赶赴鸿上塞,而是直奔蓟城方向而去!”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倘若嬴成蟜果真是在收到军报的第一时间便杀奔蓟城,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全都相当于对牛弹琴,毫无意义!
迅速看完军报的代王嘉暗暗攥紧竹简,声音格外沉凝:“诸位爱卿无须深究秦长安君究竟是何时奔赴的蓟城。”
“武安君言说,秦长安君所部前军已至蓟城外,令我军都尉鲜转告武安君。”
“秦长安君不忍见生灵涂炭,故而兴兵止战。”
“二月一日之前,我军若不罢兵休战,则秦长安君将率秦军攻我渔阳郡。”
“秦上将军武、秦将军贲、秦将军端和将合兵攻寡人所部。”
“燕军亦会西出令支塞,配合秦军夹击武安君所部。”
“具体休战事宜,寡人当于二月十日前派遣使臣往咸阳城,与秦、燕二国商之,否则亦将视作我大代不愿罢兵休战!”
陆高气的浑身发颤,怒声咆哮:“秦长安君,欺人太甚!”
“秦长安君令地龙翻身于代,致使我大代数十万黎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而今秦长安君却言说其不忍见生灵涂炭?”
“呸!!!”
诸多代国臣子也都满脸怒气,只有毛遂等少数臣子脸上没有怒色,唯有焦虑。
不顾其他同僚还在大骂嬴成蟜,毛遂拱手肃声道:“臣请罢兵休战!”
“臣知大王不惧与秦、燕二国同时开战,我大代锐士能征善战悍不畏死。”
“然秦长安君所部的位置太过敏感!”
“一旦秦长安君所部夺取渔阳郡,则我大代将被一切两半,武安君所部除非能攻破秦长安君所部防线,否则将无能驰援我部。”
“于彼时,即便武安君所部可得燕地青壮为卒,大王麾下将士亦仅只六万余,绝难杀出重围、与武安君合兵!”
“为大王安危计,臣拜请大王忍一时之辱,罢兵休战!”
一旦嬴成蟜夺取渔阳郡,代国东、西两路军之间便将失联。
留给代国西路军的道路,只有死路一条!
倘若率领东路军的人是代王嘉,率领西路军的人是李牧,那代王嘉可能还会犹豫一番。
但率领西路军的人,正是代王嘉!
一切制衡、权谋之策尽数被抛在脑后,代王嘉再不犹豫,悲叹着开口:“寡人焉能坐视武安君被秦、燕两国同攻?!”
“传寡人令!”
“令武安君所部罢兵休战,严守现有疆域!”
“拜请毛上卿为寡人出使秦国。”
代王嘉面向毛遂拱手一礼,诚恳的说:“我大代之兴衰,皆系于毛相!”
“拜请毛相为我大代争取利益。”
“若秦国折辱毛相,寡人不吝再披坚执锐,挂帅亲征!”
毛遂赶忙拱手还礼:“臣,必竭力周旋!”
代王嘉回身看向久攻不下的鸿上塞,余光扫向那一名名被李牧一手练出来的精兵,纵是满心不愿,却也不得不沉声大喝:“传寡人令!”
“全军拔营,即刻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