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都会毫不犹豫的这么说!
以免他们走上吞食仙丹、寻仙问神的道路,以免既损害他们自己的健康又损耗大秦的国力,还能顺势引导他们走上钻研科学的道路,为大秦的发展添砖加瓦。
但,彩儿以及一众灾民真的需要这些科学的道理吗?
即便嬴成蟜说的再认真仔细,这些道理也只会从他们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们没有基础也没有条件去钻研科学,他们纵是拼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不受饥馑之苦。
嬴成蟜如此言说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只会有一个——
击碎他们仅存的信仰和期盼,让他们怀揣着无法释怀的遗憾痛苦终生!
嬴成蟜真的有理由、有必要为了破除迷信而给予这些灾民更进一步的伤害吗?
见嬴成蟜站在自己面前久久无言,周青臣满心紧张的连连躬身:“是下官失言!是下官肆意妄为!是下官未听令行事!”
“拜请长安君重惩下官!”
“下官绝对不会再如此施为!”
周青臣的聒噪唤醒了嬴成蟜。
嬴成蟜缓缓摇头道:“此事不怪周侍郎。”
“自从本君言说地龙今岁会翻身于郑之际,本君便该想到今日之事。”
“这世间哪来的只有好处、没有代价的事!”
事是嬴成蟜自己做的,话是嬴成蟜自己说的。
既然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扭转灾难所造成的巨大伤亡,又岂能不以一己之力承担随之而来的代价!
嬴成蟜挤出一个笑容看向彩儿道:“汝叫彩儿,对吧?”
彩儿用力点头:“额叫彩儿!”
说话间,彩儿下意识的用尽浑身力气抱紧了周青臣,似是想用她小小的身躯去保护周青臣。
嬴成蟜把笑容扯的更大了一些:“好名字。”
“现下天色已晚,且先随汝侍郎伯伯休息。”
“汝所言之事,本君自会考虑。”
周青臣如遭大赦般赶忙躬身再礼:“拜谢长安君宽宏!”
嬴成蟜轻轻颔首,任由周青臣抱着彩儿离去,而后转身向着灾民安置营地彳亍而去。
冯劫等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随嬴成蟜,但苏角却已毫不犹豫的跟在嬴成蟜身后,沉默的陪伴着嬴成蟜。
营地内,忙碌了一天的灾民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低声轻叹。
“我等究竟做错了什么,竟引得地龙于我郑县翻身啊!”
“没听里正之前所言吗?此番地龙乃是来我关中地游玩的,也早早就说可能会在我关中地翻个身,还为此组织过几次祭祀,恐怕是咱们对地龙的祭祀未能得地龙满意,地龙方才于我郑县翻身吧!”
“万幸咱大秦的长安君能号令地龙,方才让咱大秦做了不少准备,否则此番地龙翻身还不知会死伤多少人呢!”
“我等已经足够幸运了,长安君亲自带着大秦军校和侍郎的贵人们来了咱郑县,若非如此,恐怕你我也都难逃此难啊!”
“也不知长安君能否拜托厚土照看照看额娃儿,额娃儿才三岁!若是去了黄泉,他可怎么办啊!”
“咱大秦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要你我多多立功,长安君一定会帮咱们和厚土说说好话,请厚土照看你我家眷的!”
“对,咱大秦有长安君,就算是去了黄泉,他们肯定也不会受了委屈!”
营地内依旧会时不时响起悲哭之声,毕竟有太多人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亲人。
但振奋鼓舞的话语却也不少,可他们互相鼓舞的话语却都和嬴成蟜脱不开干系。
在他们看来,生者可得嬴成蟜庇护。
只要嬴成蟜还在,就一定不会让他们被冻饿而死,他们一定能活到重建家园的那一天。
死者亦能得嬴成蟜庇护。
只要他们好好努力、好好立功,嬴成蟜一定能帮他们求请厚土照顾他们那些已经逝去的家眷。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期许却成了嬴成蟜心头最为沉重的压力。
“本君实不愿承受如此多的期许和如此多的重担。”
停下脚步,嬴成蟜轻声一叹:“否则,本君就不会争也不争,白白放弃了大好优势。”
嬴成蟜从来都不是一个勤快的性子,也没有什么大宏愿,更没有肩负天下人期许和历史变革使命的觉悟。
否则嬴成蟜也不至于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先发优势,更是只和嬴政交好却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嬴政抢王位。
但现在,不知多少灾民的期许却真切的压向了嬴成蟜的肩头!
隐藏在夜色中的嬴成蟜抬起双眸,目光看向那些簇拥在篝火旁对嬴成蟜交口称赞的灾民。
默然数息后,嬴成蟜喃喃自问:“本君,该当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