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亦是心忧天下又性情急躁,故而忙中出乱。”
“寡人自不会怪罪爱卿。”
嬴政这话是原谅了辕守。
但嬴政的话音却很难让人相信嬴政没把辕守方才的咆哮放在心里。
嗯……辕守信了。
见嬴政没有降罪,辕守顿时就放心了,复杂又震惊的目光转向赵姬:“王太后!”
“是您对他们做出了如此暴虐之举?!”
发生在萯阳宫中的事,不是赵姬所为还能是谁干的?
淳于越在检查了赵盈和赵财的伤口后,看着赵盈、赵财等人痛苦求死的目光,悲声长叹:“噫吁嚱!”
“如此残暴之举,古未闻之,后亦当罕见!”
“他们更还是王太后的母族亲眷,甚至是王太后的生父!”
淳于越愤怒的看向赵姬:“王太后焉能行如此恶举!”
“臣谏!”
“王太后当立刻送所有族人就医并承担一应治病疗伤所需之开销,而后对所有受害之人诚恳认错,并明告天下知己罪孽,日后再不敢犯!”
面对一名名儒生的指责,赵姬轻声笑道:“暴虐乎?”
“孤倒是以为,这是艺术!”
“诸位以为孤暴虐,孤的族人们却定不会以为孤暴虐。”
淳于越手指赵财身上的伤势,怒气更胜:“天下人凡见此景者,焉能有言不暴虐之士!”
赵姬眉头轻挑,笑而发问:“既如此,诸位可尽问孤的母族族人。”
“凡有言称孤暴虐者,孤便不再如此施为,如何?”
淳于越都快被气笑了:“遭受如此酷刑,他们岂能不言王太后暴虐!”
“诸位!”
淳于越面向赵财等人拱手一礼,凛然正气道:“今,大王在侧,我等儒家弟子亦在旁侧。”
“诸位但有冤屈、不公,请尽数坦言。”
“淳于某便是拼上己命,也定会为诸位讨还公道!”
辕守等一众儒生齐齐拱手,朗声高呼:“我等亦然!”
赵财悲声而哭:“呜呜呜呜呜~”
赵财不怀疑淳于越等人的坚决。
但!
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赵姬上前几步,拍了拍赵财的脑袋笑道:“瞧,他们非但并无不满,甚至还喜极而泣了呢!”
淳于越的脸色极其难看,脚步匆匆的走向一个又一个平车,最后豁然转头看向赵姬道:“王太后竟是将所有人的舌头尽数割掉,更砍断了所有人的双手!”
“王太后以为这就能斩去世人对王太后的指责吗?”
“王太后能割掉十人、百人的舌头,却不能割掉千千万万人的舌头!”
“若王太后拒不纳谏、拒不改错,王太后之暴虐必将载入青史,被万世人唾弃!”
赵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认真的发问:“所以呢?”
淳于越怔然,加重语气重复道:“被万世人唾弃啊!”
所以?
什么所以?
在淳于越看来,被万世人唾弃已经是最可怕的事了!
还要什么所以!
赵姬随意的说:“世人唾弃王太后,与孤何干?”
“孤不在意。”
除非像是宋元公之母"弃"那样无姓无氏的弃婴,否则史官几乎不可能直呼王后、太后们的名。
后世人连孤叫什么都不知道,随便骂呗。
他们骂的是王太后,与孤何干?
淳于越目瞪口呆,就连愤怒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天下间岂能有人这么不在意身后名?!
辕守当即接替火力,拱手肃声道:“便是王太后不在意世人看法,亦当心怀大秦社稷!”
“若王太后执意如此,必当被天下人厌弃,甚至是引得大秦上下效仿,致使大秦动乱,社稷飘摇!”
“倘若大秦因此而乱,王太后便是动乱的罪人!”
“臣谏王太后收敛暴虐之心!”
赵姬的态度依旧随意:“社稷,与孤这一介妇道人家有什么关系?”
“大秦或兴或衰,影响孤高乐乎?”
辕守怒声质问:“倘若大秦果真因王太后而乱,甚至是因王太后而亡。”
“王太后日后有何颜面去面见大秦列代先王!”
赵姬失笑:“孤兴兵作乱,害大秦社稷,更与政儿战于蕲年宫。”
“政儿纯孝,特赦孤无罪,与孤重归于好。”
“但列代先王岂能对孤无怨?孤早已无颜面见大秦列代先王也!”
面对如此赵姬,善辩执拗的儒生们一时间竟是无处下手。
不在意身后名,不在意身后事,不在意社稷,也不在意旁人评价,身份还是位列全大秦最巅峰梯队的太后,乃是尊者中的尊者、上位者中的上位者。
这怎么劝谏?
这根本就没法劝谏!
对于孟氏之儒而言,这就是他们的版本T0!
见群儒无言,赵姬目露讥讽:“昔家父欺辱孤之际,不见诸位踪影。”
“今孤加以报偿之际,诸位倒是义愤填膺。”
“呵~”
“诸位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