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还没亡,本君还没死,陈胜吴广也还没起义,你大汉高祖就忍不住对我大秦长公子下手了?!
嬴成蟜不由得心生怀疑。
自己是不是对这些原本历史上的反贼太大度了些!
迎着嬴成蟜如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刘季心中大骇,却深吸一口气压下恐惧,拱手再礼:“确是卑下,求长安君治罪!”
高炯、翟棣二人也终于挣开了焦洋等人的束缚,慌忙跑到嬴扶苏身侧连声道:“公子可无恙?卑下早就苦苦劝说公子切莫骑豕,公子怎的就是不听啊!”
“长安君!这刘季非但蛊惑扶苏公子,引得淳于博士震怒,此番更是诱骗扶苏公子骑豕,让扶苏公子置身险境,卑下拜求长安君治此子之罪!”
嬴扶苏却甩开了高炯、翟棣二人的手,再度面向嬴成蟜拱手一礼,诚恳的说:“叔父,文茵、如云今日不愿亲近侄儿,刘先生便提议由侄儿骑乘大黑以借势慑服文茵和如云。”
“除此之外,刘先生还教导了侄儿诸多道理。”
“若非大黑突然受惊,侄儿定然无恙!”
嬴成蟜不解的问道:“文茵是谁?如云是谁?大黑又是谁?”
嬴扶苏认真的解释道:“大黑便是方才承载侄儿的豕,文茵和如云则是大黑的孩子。”
嬴成蟜:……
嬴成蟜嘴角微微抽搐道:“你继续。”
许是有嬴成蟜在侧,嬴扶苏心中紧张和恐惧迅速消散,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一板一眼的开口:“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
“子贡也认为君子出现过错如日食月食一般正常,关键理应在于如何看待过错。”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人的过错各式各样却可归入不同的类别,看一个人所犯的错误和他对所犯错误的态度便可知这人是怎样的人,而刘先生所犯的过错显然非是本心不仁,只是疏忽大意。”
“子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
嬴成蟜:(◎▃◎)
嬴成蟜突然明白为什么嬴政不待见嬴扶苏了。
嬴扶苏这一番引经据典的话说下来,至少也够嬴政批完两封奏章的!
耐心听完之后,嬴成蟜了然点头:“扶苏以为刘季虽然有错,却是源于善意、出于疏忽的过错,且主动认错可见其诚,便不当惩?”
眼见自己的长篇大论被嬴成蟜缩减成为短短几個字,嬴扶苏扁了扁嘴,但还是拱手道:“侄儿确是此意!”
嬴成蟜拍了拍嬴扶苏的肩膀,目光转向刘季,目光幽幽:“你很厉害。”
刘季心脏猛的一颤。
刘季知道,嬴成蟜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并认为刘季仅凭几个月间寥寥十余次的见面机会便博取了嬴扶苏的信任,甚至是能让嬴扶苏为他说话的手段很厉害。
好在刘季从来都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能瞒得过旁人。
刘季做出洒然的笑容:“出身卑鄙的人嘛,总是妄想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刘某行事过激,更险些害了公子,刘某知错,认错,也甘愿承受惩罚!”
刘季现在说的好听,但刘季若是真的遭了城旦舂之类的惩罚,他绝对会迅速跑路,落草为寇!
但嬴成蟜没有挑明,而是继续说道:“本君早就觉得扶苏公子小小年纪却过于古板,并不利于他的成长。”
“本君多次尝试让扶苏公子如寻常少年一般嬉闹,却皆未能竟功。”
“倒是你,实现了本君也未曾实现的事。”
“你很厉害。”
刘季瞳孔猛然一缩,不敢置信的看向嬴成蟜。
高炯、翟棣更是急忙高呼:“长安君,不可……”
嬴成蟜冷声呵道:“事情是本君食邑之内、长安君府治下治豕院发生的。”
“人是本君钦点主持配种之事的牧豕人做的。”
“任何人对今日之事和本君的处置有任何想法,大可上禀大王,弹劾本君!”
嬴成蟜都这么说了,谁还能说什么?
高炯、翟棣只能苦涩的拱手:“唯!”
突然间,他们有些羡慕鲁冲了!
嬴成蟜看向刘季道:“刑罚不会有,但惩戒不能无。”
“即便汝心怀好意,却终究因过于疏忽而险些酿成大错。”
“责,军杖二十,以为训诫!”
刘季狠狠的松了口气,赶忙拱手:“拜谢长安君仁德!”
嬴扶苏这才明白了嬴成蟜的态度,当即开心的拱手道:“叔父仁德!”
“侄儿亦请叔父治罪!”
嬴成蟜顿时露出笑容,将嬴扶苏抱在怀里道:“扶苏有错,当然也要治罪!”
“就罚你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嬴扶苏双眼瞪的溜圆:“叔父是要让侄儿回哪里去?”
嬴成蟜笑道:“自是带乃叔父去见见文茵和如云啊!”
“大黑!”
大黑:(-ω-;)
刚从昏迷中转醒的大黑便闻到了浓郁到让猪作呕的血腥味。
来自于生命底层的恐惧让大黑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任由嬴成蟜将嬴扶苏再度放在了它的背上,又亲自拉着它的耳朵拽着它往前走。
大黑瑟瑟发抖的抬头看了眼,便正巧听到了嬴成蟜那淡漠的话语:
“本君可以给伱一次机会,但本君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再敢犯错,斩了你!”
刘季汗如雨下,着实没想到含沙射影的回旋镖竟然也能扎到他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