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因为没人觉得吕不韦还有还朝的机会。
旧主离朝之后把旧部托付给理念相仿、亦敌亦友的朝中新秀,此事流传出去后没准还能成就一番佳话呢!
但当吕不韦再次回返内史郡,正式将触手探入朝中,这些转投嬴成蟜的旧部们就尴尬了。
昌允不知道嬴成蟜是否会一如往昔一般对待他们。
昌允甚至不知道嬴成蟜会否因此与他们反目成仇!
文信侯府的气氛突然归于沉默。
吕不韦却是轻声一笑:“长安君治豕,乃是本侯与大王配合推动所至。”
“长安君理应有些许巧思,但论及治豕,长安君显然没有治粪那般自信。”
“故而本侯以为,跟随长安君治豕必能得功,但却必然无法如治粪一般得大功。”
“诸位若是依旧愿往,自无不可。”
姜赞皱眉道:“但那终究是长安君,昔日我等与长安君斗的那般凶残。”
“今……”
吕不韦自嘲一笑:“昔年本侯与夏太后争斗,乃是为王位稳固。”
“而后本侯与长安君争斗,亦是为王位稳固。”
“今大王已稳居高位,甚至不吝将王位传与长安君,本侯还与长安君斗个甚?”
“而长安君亦需要本侯为其在朝野吸引注意、应对八方恶意,也无意与本侯争斗。”
“往事已矣,诸位无须多虑。”
“未来不可知,诸位亦无须多虑。”
“至少目前,本侯与长安君当得为友。”
嬴政明命天下传位与嬴成蟜、嬴成蟜拒绝王位转战数千里疾驰回援,此事让世人惊诧的同时,也让吕不韦曾经的所作所为都成了笑话!
至于曾经的那些斗争和厮杀,不过都是为了利益而已。
为了利益,双方可以抵死而战。
为了利益,双方自然也可以握手言和。
昌允试探着问道:“那主上以为,我等是否要自行登门拜访长安君,求请长安君允许先生们随长安君做事?”
吕不韦摇了摇头:“治豕之事无论如何都不需要研判令插手。”
“长安君也不会不知道前太仓令、今研判令董熬乃是本侯麾下门客。”
“长安君专门带上董熬往治豕院,便是在通过董熬对本侯传达一个合作的消息。”
“此事具体该如何合作,当由本侯亲自去与韩夫人商谈。”
说话间,吕不韦有些头疼。
嬴成蟜特意如此施为,自然也是为了利益。
吕不韦不知道嬴成蟜还想从他这个退休老头身上得到什么利益。
但嬴成蟜抛出的诱饵,吕不韦却真的无法抗拒!
或者说,没有人可以抗拒!
轻声一叹,吕不韦沉声吩咐:“姜赞。”
“你带二十名未入朝、会治豕的先生先去长安君治豕之地言称臂助。”
“一旦有了结果,立刻遣人往长安君府寻本侯报讯。”
“昌允。”
“随本侯走一趟长安君府!”
“诸位先生且先于此地稍待,时刻等待本侯吩咐!”
姜赞等一众属官齐齐拱手:
“唯!”
驷马大车驶出侯府,向着长安乡的方向疾驰而去。
另二十名青壮男子则是挤上了五架单马马车,在姜赞的引领下向着杜县而去。
一路上,拥挤的马车内一直回荡着强压激动的嘈杂。
门客焦洋振奋的低声道:“久闻长安君大名,今日终能得见!”
“只是你我主上昔日与长安君多有争斗,也不知你我能否顺利随于长安君麾下,不被长安君打压啊!”
刘季爽朗的笑道:“长安君之名,吾亦多有耳闻。”
“据闻此人颇乃是古之君子,也是世之豪杰,更是实打实罕见的遮奢人物!”
“虽然长安君与主上过往多有不谐,但勿论长安君与主上交情如何,如长安君这般人物都必然不会为难咱们。”
其他门客纷纷看向刘季:“果真如此?”
刘季又不认识嬴成蟜,更不比其他门客更多了解嬴成蟜几分。
刘季怎么确定自己说的话是对的?
但嬴成蟜在刘季心中的形象和不能堕了脸面的性子却还是支撑着刘季笃定的说:“必然如此!”
“我刘季这辈子就没看错过人!”
“诸位就等着看吧!”
“但诸位却也都当将自身所长发挥出来,若是偷奸耍滑?”
“那长安君可容不得你们!”
马车内的气氛愈发热烈,直至停靠在杜县治豕院外,门客们才终于勉强的闭上嘴,双眼满是期待的看向这座可能会帮他们实现阶级跨越的院落。
唯有刘季看似爽朗洒脱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忐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