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嬴成蟜早就担心自己面临黄袍加身的困境。
但门客们对利益的渴求和韩夫人的决绝还是超出了嬴成蟜预料之外。
当韩夫人怀揣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踏入咸阳城时,毫不知情的嬴成蟜正跳下飞舟,朗声大笑:“蒙将军!”
“别来无恙!”
蒙武翻身下马,拱手一礼,惭愧的说:“未能全大王之令,劳烦长安君率军增援。”
“本将,惭愧!”
嬴成蟜温声笑道:“我大秦不善攻城,蒙将军所部也仅有四万人,能始终对邯郸城构成威胁已是不易,无须太过苛责自己。”
“此番本将率十一万兵马抵至,合你我两部兵马之力,想来这内黄城不日即破!”
秦军的攻城能力相对薄弱。
为免损失,大秦也在极力压制将领们的攻城欲望、引导将领寻求野战机会。
同样一名将领,若是在野战中盈首两千即可升爵,那在攻城战中就需要盈首八千才能升爵。
这确实让大秦尽可能降低了攻城的损失,却也造成了秦军越来越不善于攻城的恶性循环。
蒙武认真的说:“定当如此!”
“本将已得王令,当率我军并入长安君麾下,末将亦为长安君副将,听从主帅调遣!”
嬴成蟜肃然拱手:“如此,便有劳蒙将军了。”
“蒙将军,此乃齐公子假,为齐军统帅,亦为我军副将。”
齐国知分寸,没有要求形成联军,而是直接将齐军并入秦军麾下。
但嬴成蟜也得懂规矩,所以给了田假一个副将的名号。
不过田假很清楚,他有的只是一个名号而已,能做的也只是在嬴成蟜把齐军当炮灰时争取一二,根本没有一名副将应有的权力,更没有蒙武那样的能力。
所以田假客气的先行拱手:“齐襄王次子、公子假,拜见蒙副将!”
“身处军中,口称职务即可。”
“本将鲜少出征,军略逊蒙副将远矣。”
“拜请蒙副将得暇之际多多指点!”
若非嬴成蟜就在身边,田假顺手就要送上一份厚礼了。
蒙武保持着与田假之间的距离,客气的拱手还礼:“拜见田副将,田副将多礼。”
略略见礼过后,嬴成蟜便吩咐道:“卦夫,率袍泽们随蒙副将麾下往营盘而去,安营扎寨。”
“蒙副将、田副将,边走边聊。”
将杂事甩给麾下将领,嬴成蟜翻身上马,与蒙武并肩前行,口中肃声发问:“当下内黄城战况如何?”
蒙武摇了摇头:“并不乐观。”
“赵军长期于内黄城内囤驻一万守军,以顶住我军兵锋。”
“又在内黄西二十六里的阳狐城和西南六十里的棘蒲城分别囤驻数千兵力,与内黄互为犄角、互相臂助,更是令水师借周边河流屡屡突袭我军、迅速转战。”
“若非末将去岁末使策全歼了赵军水师,我军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我军现下仅剩三万一千六百九十二员可战之兵,敌军仍拥兵一万七千余。”
“若非主帅率援军抵至,末将已意欲结营固守了。”
只听蒙武的讲述,嬴成蟜都替蒙武头疼。
虽然蒙武麾下的兵力看似更多,但四万兵马无法在攻城战中对两万敌军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更遑论是要同时面对三座城池了。
三城守军可以随时机动、互相援助,行那群狼猎虎之策。
蒙武每每想要反击,最终都只会撞上坚固的城墙!
也难怪蒙武久战不下。
换做寻常将领来此,莫说趁机全歼赵军水师,恐怕根本坚持不到现在便已大败亏输!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嬴成蟜皱眉道:“这还只是洹水以东的防线。”
“即便我军夺取了内黄诸城,西渡洹水,也还需要面对由肥、列人、即裴、葛孽四城构成的防线!”
“待到冲破这道防线之后,才能兵困邯郸城!”
这一刻,嬴成蟜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
夏都西河城、商都殷城皆在此地附近,让此地长期都是华夏中心,也令得此地城池密度堪称恐怖。
从内黄城到邯郸城仅有短短两百余里路。
可拦在这条路前方且具备战略意义的坚城却有足足七座!
蒙武的面色反倒是舒缓了些许:“战况倒也没有那么糟。”
“虽然洹河之后还有肥城等城池,但赵国没有那么多士卒用于守城。”
“据候者探明,主帅离齐后两日赵王便开始大征兵,所得却不丰。”
“截至四日前,赵王只征得万余兵马,连同邯郸周边守军和邯郸城卫兵在内,赵王还能增援的兵力不超过四万。”
历经大战的秦国被打空了。
但赵国的情况比秦国更惨。
一场长平惨败就已让赵国青壮寥寥无几,后续与秦国的多次鏖战更是让赵国青壮折损良多。
除非召回李牧所部,否则赵王已拿不出更多兵力来抵抗嬴成蟜!
嬴成蟜若有所思的发问:“蒙副将以为,此战该当如何施为?”
蒙武当即开口:“今主帅借来齐军十万,末将与主帅两部合兵,总兵力可达十四万余。”
“战局亦随之大改!”
“末将以为,当以十万重兵猛攻内黄城,再以四万兵马埋伏于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