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讷然无言:“够、够吗?”
看着嬴成蟜这般作态,韩夫人心中一叹。
这么多年来,她把嬴成蟜保护的太好了。
原以为嬴成蟜此生将于山水之间度过,这般心性也能令君王放心。
可现在,嬴成蟜却已不可避免的被卷入了斗争的漩涡,甚至已经成了左右天下大势的重要人物。
依旧保持着如此心态就太危险了!
韩夫人缓缓起身,冷声呵斥:“收起你这副作态!”
“尔一心希望大秦昌盛。”
“乃伯舅却一心光复故韩,再临王位。”
“尔与乃伯舅虽有血脉相连,利益却完全相左。”
“而今乃舅父又成了尔的把柄,焉能不除!”
嬴成蟜轻声一叹:“儿知道儿与伯舅的利益相左。”
“可他终究是母妃的长兄啊!”
“儿可灭其国家、毁其理想,但至少也该留他一条性命吧!”
韩夫人声音转冷:“他便是孤的大兄又如何?”
“利益比之血脉更加重要。”
“血脉不过是令得一群人更容易形成利益同盟的诱因而已。”
“但若即便是血脉相连却也依旧利益相左,那就是敌人。”
“尔于沙场之上可会对敌人心慈手软乎!”
嬴成蟜瞪大了眼睛:“但伯舅对我等毫无威胁。”
“他最多也只是一个隐患而已。”
“我等可以藏住这个隐患,或是将伯舅迁来咸阳城就近看着,不令其成为隐患。”
“何必杀他!”
韩夫人失望的看着嬴成蟜:“嬴成蟜,你太看重亲情了。”
“你不配纵横于天下之间!”
“孤问你,若现下大王又发现王太后(赵姬)与宦官私会,大王会如何施为?”
嬴成蟜愕然。
十余息后,嬴成蟜才轻声一叹:“王太后或难活命。”
嬴成蟜很了解嬴政。
看在母子关系的份上,嬴政愿意给赵姬一个活命的机会。
但也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若无嬴成蟜的干预,赵姬必将会被囚于一处宫室之内,孤苦亡故!
倘若赵姬还想再给嬴政添个弟弟,嬴政不可能留她性命!
韩夫人厉声道:“将那个‘或’去掉。”
“大王必不会令王太后活命!”
“母子尚且如此,何况兄妹乎!”
韩夫人的声音转而沉凝:“你能完全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倘若有朝一日你我利益相左,便是孤,也不值得你完全信任!”
“若你已年近二十却还看不清如此简单的道理,你合该立刻自请削去一切权柄,滚去渭水河畔垂钓去!”
韩夫人知道自己的言辞过于凌厉。
但她没办法。
嬴成蟜已经快二十岁了,他已经身居高位,一举一动皆可牵动天下。
嬴成蟜已经没时间去慢慢打磨心性了!
韩夫人只能下猛药!
可惜,这幅猛药并不对症。
嬴成蟜目光坚定而温和的看着韩夫人:“你不会的,我也不会的。”
“若你我之间的利益都能相左,我这一辈子该失败到何等地步?”
“倘若果真出现那等局面,儿自会带着鱼竿去渭水。”
近二十年的时光里,韩夫人都在毫无保留、毫无索求的庇护着嬴成蟜。
在嬴成蟜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时,也是韩夫人将嬴成蟜锚定在了这方天下。
为了嬴成蟜的安全,韩夫人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的兄长挥出屠刀。
韩夫人的利益就是嬴成蟜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倘若未来真有一天二人利益相左,嬴成蟜不会去记恨韩夫人,他只会反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嬴成蟜这番话语打碎了韩夫人后续的诸多说教。
韩夫人只能避开目光,冷声一哼:“未来之事,谁人可料?”
“你自己心中多些提防便是。”
嬴成蟜回身落座,笑而开口:“母妃大可放心。”
“儿自有分寸!”
韩安死了,嬴成蟜很愤怒。
但这份愤怒却并不是出自嬴成蟜内心的悲伤。
而只是因为嬴成蟜觉得韩夫人会因此而悲伤。
结果现在反倒是韩夫人开始教训嬴成蟜了!
嬴成蟜不知该如何宽慰韩夫人,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宽慰韩夫人。
他只知道不应该继续这个话题,便转而道:“儿还有一事需要母妃臂助。”
韩夫人闻言也回身落座,沉声发问:“何事?”
嬴成蟜无奈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今日回府之前,儿与王兄见了一面。”
“儿一时间没守住嘴,说了很多。”
“结果聊着聊着,儿非但要带头拟定技术保密律,还要建一个新的技术评估衙门,更要带着宗室们一起钻研科技!”
嬴成蟜眼巴巴的看着韩夫人发问:“前两项还好,这最后一项所需的钱财可是不少。”
“且王兄不会给儿一枚秦半两,只能由儿自己花钱。”
“所以儿得先问问母妃,你我母子现下能调动的钱财有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