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燕和王贲不约而同的收兵回营,准备打持久战。
但就在两军士卒陷入梦乡之际,嬴成蟜所部却正在漆黑的夜色下高速行军。
终于,一片灯火出现在嬴成蟜的视线之中。
嬴成蟜当即抬起右手,沉声喝令:“人衔枚,火把全熄,什伍之间以绳勾连,战马战车皆止步。”
“步卒静音行进!”
命令下达,战车、牛马等难以控制,可能会发出声音的因素都迅速停在原地等候。
所有火把尽数熄灭,在漆黑的月色下,秦军士卒根本看不清道路。
好在每一名士卒都用绳索相连才能保证不走丢,每一名士卒的嘴里都含着石块,确保即便摔倒也不会发出痛呼。
秦军的行军速度骤然减慢,摸着黑一脚深一脚浅的踉跄前行。
继续行进五里地后,那片灯火在嬴成蟜眼中越发明亮,那赫然是一排挂在城墙外侧,用于照亮城外环境的火把。
城门洞上方,鎏金的‘项’字匾额也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嬴成蟜再次抬起右手:“各部驻守于此,苏角所部与本将亲兵继续前进!”
“以本将为界,所有人不得超过本将!”
又落下一股步卒留驻,嬴成蟜所率兵力仅剩一万五千余,但却也将脚步引起的震动进一步压制。
在夜色的掩护下,嬴成蟜所部一路前行,每一名士卒都在尽可能克制着呼吸,却又忍不住大口喘气以缓解紧张的情绪。
终于,嬴成蟜在项城外百丈停了下来,这里已是城头火把能照到的极限范围,同时也是项城护城河的位置。
遥望城头,苏角不由得啧声低语:“竟如此森严?”
在楚国大军出征的情况下,各城城防理应相对薄弱。
且现在已是平旦四刻(4:00),正是最容易犯困的时间。
但项城城头却每十丈就有一名士卒戍卫,另有不知数量的巡逻士卒在城头来回走动,除了没有派遣斥候彻夜搜寻四周之外,完完全全就是应战状态!
嬴成蟜理所当然的说:“终究是项燕的故乡和食邑,若此城城防稀疏,本将反倒是要怀疑有诈了。”
对于项燕本人而言,项城比寿春更重要。
身为当世大将,项燕固然本人出征,又怎会忘了对老家的防备?
且项氏累任楚将,族内将领不在少数,协助城防也是顺理成章。
仔细观察了一番城墙,嬴成蟜低声吩咐:“转进南城东段!”
或许是因为东南方向乃楚国腹地,而西北方向是秦国疆域,所以项城守将无意识的便会派遣更多士卒在西北方向巡逻。
率军绕行至相对薄弱的东南城段,嬴成蟜耐心观察着巡逻士卒的动向。
待一支巡逻士卒刚刚离开,嬴成蟜低声下令:“传令张骁所部,铺云梯!”
一声令下,没有回应。
半晌过后,才有千名亲兵扛起二十架云梯,蹑手蹑脚的走向护城河。
每几十名亲兵一同用力,小心翼翼的将云梯伸向护城河对岸,又有几名亲兵背着木板猫着腰,鬼鬼祟祟的爬上云梯,轻手轻脚的将木板搭在云梯上,开始架设简易的临时桥梁。
突然间,嬴成蟜发现城头几名楚军士卒离开了原本站立的位置。
没有喊叫声,没有鸣金声,更没有燃起火焰信号,但嬴成蟜的直觉告诉他,秦军已经被发现了!
豁然起身,嬴成蟜怒声大喝:“令!”
“孟南、李信迅速率各部兵马于南城门外五百丈列阵!”
“令!先登营即刻增援我部!”
“令!姜明所部,弩手掩护!”
“令!张骁所部继续架设木桥,余者亲兵皆先登!”
“点火!”
一声怒吼响彻旷野,就连秦军士卒都被吓了一跳。
但在短暂的震惊后,所有亲兵齐齐怒吼:“先登!”
一百架云梯被抗上肩头,踩着尚未搭建完毕的木桥,一万五千名亲兵向着项城发足狂奔。
姜明也当即断喝:“第一排,标高四,目标正前方,放!”
姜明所部的弩手早已阵列三番,只是全都趴在地上而已。
随着姜明的命令,第一排弩手当即起身,重弩抬起,扣动扳机。
“嘣~~~”
项城城头。
嬴成蟜突然发出的大喝不止吓了秦军一跳,更吓了楚军一跳。
守将项朗捂着心口,不敢置信的看向城外:“秦军怎么就突然暴起了?!”
项城士卒确实发现了那些横跨护城河的云梯,但他们没有大喊,只是上报了一直睡在城门楼的项朗。
项朗已经传令所有守城将士不准惊动秦军,放任秦军继续鬼鬼祟祟的前进,以此为唤醒县兵和族人争取时间。
项朗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借双方的信息差打个埋伏。
结果秦军突然就不装了,摊牌了,偷袭改成强攻了!
这让项朗整个人都不好了!
炸响的弓弦声惊醒了项朗,看着三千根弩矢出现在火光照耀范围之内,向着项城城头泼洒而来,项朗怒喝:“举盾!借女墙掩护!”
“弩手上城墙,阻截秦军!”
“擂鼓,唤醒县兵并子弟,上城墙戍守!”
嬴成蟜的突然暴起打了项城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百丈距离在秦军亲兵的脚下转瞬即逝,增援的楚军弩手刚刚登上城墙,城内子弟尚未穿上甲胄,第一架云梯已经勾住了城头的砖石。
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
张骁怒声大喝:“将士们!”
“主帅不令先登勇士攻城,而是令我等攻城,全因敌军不备、守军未至!”
“这是主帅的大恩!也是我等的大好良机!”
“先登之功就在城上,锐士自取!”
一众亲兵振奋怒吼:“先登!!!”
彭越挤走一名已经抓住云梯的将领,用身体卡住位置,低声而喝:“大兄,登城!”
彭程未曾答谢,只是用实际行动珍惜着二弟给自己创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