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夫对着软榻的方向一指:“这卷竹简是从软榻内发现的,旁边还有几卷竹简。”
嬴成蟜一招手:“都拿过来!”
余下的几卷竹简也都被快速递来。
几卷竹简读完,体会着吕不韦书信中的语气和催促,嬴成蟜轻声喃喃:“吕不韦在屡屡催促樊於期,并一再表明他能给予樊於期的好处。”
“什么样的关系才需要在让对方为自己做事时,一再重申自己能给予对方的好处?”
一个荒谬的念头跃出脑海。
但现在的情报还太少,无法进行进一步的佐证。
嬴成蟜把这个念头按回脑海,开口吩咐:“继续搜!”
一卷卷通讯信件被翻了出来,又被嬴成蟜翻阅完毕。
半个时辰后,八夫终于拱手:“家主,已经掘地一尺了,别无发现!”
嬴成蟜略略颔首:“辛苦了。”
“八夫,军营之中是何时开始动乱的?”
八夫毫不犹豫的回答:“人定将尽(23:00)之际,军营之中突然高唱《葛生》。”
“这首《葛生》就是兵变的信号!”
“兵变开始之后,军中什长以上皆消失不见,军营各门还多出了一些材官把守,不许士卒出逃。”
“除非军中所有将领军吏全部参与了进来,否则不会如此。”
嬴成蟜若有所思:“樊於期死于人定三刻(22:45)左右,兵变却是人定将尽方才开始。”
“这不像是樊於期早有所料,提前决定今夜兵变。”
“反倒更像是樊於期已死的消息泄露了出去,让军中人不得不提前兵变!”
卦夫赶忙解释:“家主,卑下一直盯着那些家兵呢。”
“战后卑下先统计了人数,又让还活着的家兵指认了死去的家兵,都对的上号。”
嬴成蟜轻轻点头:“既然不是府内家兵传的消息,那应该就是府外之人传的消息了。”
卦夫有些不解:“府外确实也有监视我等之人,但他们应该是屯留县的人,而非军中之人啊!”
捡起八夫递来的第一卷竹简,嬴成蟜幽幽开口:“监视长安君府的人确实并非军中人。”
“但这屯留县的县令却是吕不韦的人!”
一卷竹简,让缺失的链条补足,也让嬴成蟜终于明白了兵变为什么会发生在今夜!
卦夫和八夫顿时就怒了:“是此人提前激发了兵变?”
“家主,上报朝廷吧,此乃犯上作乱夷三族之举,此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卦夫和八夫信任着朝廷和秦律。
他们觉得只要把赵哲的所作所为上报朝廷,赵哲就一定会得到惩处。
嬴成蟜却没那么乐观。
去看看恸夫那混进泥巴里连抠都抠不出来的尸首!
看看恸夫的死状就能明白那些人处理证据的手腕有多强硬、果断!
嬴成蟜不认为自己能抢在对方消灭证据之前找到证据。
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嬴成蟜凭什么让吕不韦处置他的亲信?
但嬴成蟜更不可能若无其事的咽下一個哑巴亏!
嬴成蟜突然发问:“今夜有多少兵马四散出逃?”
八夫不知道嬴成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赶忙回答:“约有两万余。”
嬴成蟜轻声一笑:“两万余乱军出逃,那有几百名乱军逃到了县令府上,应该也很正常吧?”
八夫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今夜就带袍泽们去处置了那狗县令!”
嬴成蟜摇了摇头:“你今夜方才厮杀一场,体力不支。”
“卦夫,你去。”
卦夫欣然拱手:“遵命!”
八夫见状颇有些愤愤:“家主,我虽然厮杀了一场,但……”
不等八夫说完,嬴成蟜直接瞪了他一眼:“伱的腿伤了,好生在军营中养伤,别想旁的!”
八夫顿时就蔫了,不能为嬴成蟜出力,八夫难受的够呛。
略一寻思,八夫灵光一闪:“家主,我不能去,那我推荐个人行不?”
嬴成蟜饶有兴致的发问:“何人?”
八夫赶忙开口:“苏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