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毫无阻滞地冲破光罩,接着洞穿了许求释放的护体罡气,紧随其后是肉身——肉身——石壁——石块儿——石块儿——石块儿——石壁——石壁……
轰轰!轰!……砰!
连珠炮似的爆裂声不绝于耳。
随着最后一响落下,烟尘迅速消散,宠渡被死死钉在一座略微倾斜的石面上,体内气血翻滚,喉头微甜,噗一声猛地飙射出一口血箭来。
低头瞬间,宠渡只见剑柄在外。
剑则穿体而过!
龟裂的皮肉朝外翻着,好像一只八脚蜘蛛趴在腹部。
欸,不对……
按说许小子该在前面串着才是……
人呢?
恍有所悟,宠渡忙不迭抬头,举目,逆着飞剑肆虐后留存的痕迹看过去,终于在十来丈开外发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许求。
——准确些来说,是“半个”许求。
呣,真就半截。
腰腹以下不知所踪。
宠渡怔怔地看了会儿,等回过神来,真个奇哉怪也!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伤口竟然全都不痛了,浑身轻松;就连之前的困顿与疲乏也一扫而空,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啥局面,老魔怎么就忽然抖擞起来了?”
“跟没事儿人一样。”
“那么重的伤咋可能?”
“也没见他吃药啊。”
“许是痛麻了啵。”
“你才痛麻了。你全家都麻了。”秦旻之哽咽着骂道,不知是心疼钱还是出于别的原因,“这怕是——呜呜呜!——怕是……”
“咝!——回光返照?!”
“这、这他娘分明是回光返照啊!”
不知从哪旮旯冒出来的一句话,将原本沉寂的神照峰再度点燃,仿佛连在场的黑风老妖都不足为惧了。
有人瞠目结舌。
有人急似热锅蚂蚁。
更有人泫然欲泣。
有人面露惋惜。
有人幸灾乐祸。
有人兴致勃勃。
有人……
万众瞩目下,宠渡反手捶爆了身后的石块,任由那把剑插在腹中,木然地朝许求所在的位置走去,自言自语低声念道:“不会的。
“不会的。
“不会的……”
跌倒就爬起来。
起来继续走。
走了又摔。
摔了再起。
不知不觉间越走越疾,一路浑浑噩噩,摔了不知多少跟斗;尤其往前扑倒时磕在石头或地上,将剑柄一寸寸给撞进肉里,没多久便只剩小半还留在外面。
但宠渡从没觉着痛。
点儿都不疼。
就是吧,这胸口越来越难受,——好像心窝里有团火在烤,越燃越旺,烧沸了血。
血落在地上,连成一条线。
当宠渡驻足时,脚下的血线与最初比较起来,变细了很多。
“老、老……大……”许求的声音似蚊吟一般微弱,睁开的双眼渗着血水,再无半点原有的灵性与神采,“是你不?……我……”
“是我兄弟。是我。”
“我看不见了。”
“我在呢。我在……”宠渡蹲身,一手摁在腰腹上,防止脏腑再流出来;另一只手则探入许求身下的缝儿里,绕过后背把住左肩,小心翼翼地将残躯略微捞起。
——呀,好轻!
见许求上臂动了动,分明想握手,宠渡不自觉腾出右掌迎上去,却不由僵在半路。
握哪儿呢?
许小子的手已经没了。
手肘以下都没了。
另一条臂膀也一样。
“老大……没、没给你丢脸吧……”
“嗯嗯。”宠渡沉声应道,“咱家许小子最厉害,就你坚持到头了的。”
“谢谢老——咳!”许求咯出一口血,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顺势猛吸了一口气,“老大……不要难过……我、我不悔……我拦了的……我没吹牛……我我……”
刹那间,宠渡只觉手上本就不重的半截残躯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