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
“肯定回来路上收拾的啊。”
“还真是好日子。他十三个凑齐了。”
“哼。露个面也恁多过场。”
为势所慑,众人有心无胆不敢抗衡,非但将酝酿既久的挖苦、讽刺、调侃等一应声讨乃至咒骂之言硬生生卡在喉咙,更争相闪避退在路旁,生怕慢个半拍就吃上宠渡一记铁拳。
“都笑笑。”宠渡语调轻快,“咱不是去干架。”
“毕竟是给兄弟你撑场面,”戚宝嘴唇不见翕动,吐字儿跟漏风也似,“自不可堕了老魔之威。”
“心潮澎湃呀。”
“多久不曾有过这待遇了?”
“还得跟着老魔啊。”
“这一趟不亏。”
“人家都让出道儿了,再杵着不动就过分了。”
“走吧。”
宠渡一马当先。
魔众捉对相随,从前往后分别是:穆家兄妹、甘十三妹与叶红烛、戚宝与金克木、赵洪友与“狼狈”二人组……
这一走,堂堂皇皇。
这一走,昂首阔步。
这一走,势比千军。
走出了威风。
走出了气魄。
那是山崩于前的泰然自若,是绞刑架上的视死如归,是鱼死网破的毅然决然,是顶天立地的宁折不弯,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无畏!
所经之处鸦雀无声,仿似有无形之手捂住了每一张嘴,扼住了每一节喉;非要等到整支队伍完全过去,人群方才渐复喧闹。
“妈耶。我脑壳都是麻的。”
“这啥玩意儿?就走个道儿也给老子整热血沸腾的,活该人人喊打。”
“你那算个毬。我这儿都烧干了。”
“比醉酒还上头啊。”
“可恶。”
“那啥……我、我想跟在后面体验一把。”不知是谁嗫嚅着,“行啵?”
“对面的师弟。英雄所见、英雄所见哪。”
“敢?!——”
“谁皮痒的走一个试试?”
“休长他人志气。”
“趾高气昂狗德行!唬得住你我又怎样?好戏还在后头。你看前面的师兄买不买他的账。”
奈何宠渡头前开路,本自有炼气无敌甚而越境反杀的恐怖战力打底,加之那副“鹰视狼顾”的凶相,只教众人胆寒肝颤眼神飘忽,更别说跳出来截道了。
除此之外,另有几人貌似也惹不起。
穆家兄妹同为栖霞明珠。
甘十三妹乃柳长老门下天骄。
赵洪友扬名已久。
叶红烛又是高手。
好在还有软柿子捏。若干炼气魔徒差点没被唾沫星子给淹了!只金克木大抵脾气火爆忍不住帮腔,往往让人不自觉忽略了他那身实打实的归元修为,常被指名道姓一同挨批。
相较于金克木针尖对麦芒不假辞色,戚大胖的回应则柔和许多,总嬉皮笑脸跟弥勒佛一样,时而挥袖示意,时而哈哈逊让,时而拱手奉承,言简意赅不外如是:
“不敢当。不敢当。”
“见笑见笑哈。”
“承蒙抬爱。”
“彼此彼此。”
……
偏生就是这样的温言温语,仿佛所有拳头尽数打在棉花上,路旁弟子有力无处使,不由更觉窝火,只恨得牙根痒痒。
戚宝是懂人心的。
他与金克木一凑,正可谓软硬兼施,刚柔并济。
俩活宝带着贪狼等人舌绽莲花,寸步不让;甚而为此调换位置聚拢一堆与众对骂,无形之中将整支队伍划作泾渭分明的两截。
前半段,风平浪静。
后半段,惊涛狂澜。
不过骂归骂,却无人敢触宠渡霉头。其如履薄冰的模样,与其说是兴师问罪,莫若说是万众瞩目,恰如戚宝戏言,“有劳众师兄夹道相迎。”
“哈——忒!臭不要脸。”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狗东西。真真儿死猪不胖滚水烫。”
“要不整面锣给你敲嘁?”
“那晚怎不遭天谴劈死。”
“只因你几个后山尽毁,丹药供应都吃紧了。若就此耽误大局,死不足惜。”
“抗妖罪人。”
“法外狂徒。”
“我与魔党不共戴天。”
“誓死打倒老魔。”
“爬得高跌得重。且任他小人得志。到了宗主驾前看如何交代。”
道众“呼声”一路高涨,却离峰顶越近反而渐趋式微。及至议事殿外场地开阔,当宠渡拾级而上拱破地沿边线冒尖儿时,整个世界清静了。
尽头高台上,落云子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