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获大道子如此称许,”薛灿灿躬立在侧,“已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就看落云子那边作何区处了。”连续将篇页随意弃在一旁,隔空望向神照峰,片刻后重新拾起棋盘边儿上的某部佛经。
“……不妨推行全宗。”落云子同样放下丹论。
“到底是草创。通览全篇,其更似心法总纲,于具体法门所涉不多。”王山应道,“有否必要由我补充梳理之后再行颁发?”
“你峰专修此道,自当如此。余者大可不必。就此原本或能少些限制,能悟多少全看彼等造化。”
“宗主思虑周全。”
“补全一事颇费心神,待你出关之后再论迟。”落云子话锋一转,“筹备得如何?”
“一切妥当。”
“如此甚好。”
月近中天,不知不觉已过二更时分。
想来闭关之类的事务非属机要,落云子并未屏退门外值守弟子。恰逢刘力今日当差,便竖起耳朵将二人所论听了个大概。
于是,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与此相关的常用说法是“不胫而走”,经多方串联探听,近乎在当晚三更前后——根本毋需等到次日清晨,宠渡丹理大佬的身分连同丹谷之事便随着夜风吹遍净妖宗上上下下。
堂前对问。
轻取邱铭。
力压诸子。
王山顿悟。
冬夜风寒,却燎起阵阵火热。
不过在固有的认知里,小道消息难免夸大其词,故而在最初几个时辰里,大部分弟子犹不以为意,顶多略感惊讶罢了。
“七纸道人?头回听说。”
“邱铭因此封号?!”
“丹云弟子尽皆俯首?”
“嗯嗯……我信。”
“丹理‘活典’?看你几个能把那魔头吹成啥样。也不怕被牛从天上掉下来砸死?”
“助王长老觅得破境契机?!”
“他咋不上天?”
“多新鲜哪。”
“编。可劲儿编。得有鼻子有眼儿才行。反正明早脸疼的不是我。”
“坐等那厮摔成十八瓣儿。”
且不论其他人如何怀疑与置喙,除却谷中亲历其事的近百弟子外,尚有至少三人对此坚信不疑。
穆多海。
穆婉茹。
甘十三妹。
纷纷扰扰时盛时衰,如此捱到翌日清早,当更多确切的相关细节被挖掘散播开来,纵是他三个也不免疑惑:不过一夜之间,丹云峰弟子的态度也忒令人费解了些。
“的确较量过。却不似传言那般哈。”
“小道消息尔等也信?!”
“那魔头何德何能也不撒泡尿照照,还妄想赢过大师兄?”
“我等炼药多载,岂会输他一介半道出家的山野匹夫?!”
“这是造谣。纯属造谣。”
“不是……”
“没有……”
“别瞎说啊。”
风向陡转,一时扑朔迷离难辨真假。却不乏有心人,——童泰、叶舟及宗文阅之流,琢磨半晌后猛然嚼出背后潜藏的吊诡之处。
此前确认消息的是丹云峰。
而今否认乃至抹黑的也是丹云峰。
“没看明白?”宠渡一指灵力点亮传音符听穆婉茹抢着叨叨,眼前则勾勒着穆多海在旁边无奈苦笑的模样,“在穆兄看来,守住秘密难不难?”
“守秘历来憋闷。”穆多海总算搭上了话,“非大毅力难为。”
“嗯。与邱师兄英雄所见哪。”
“邱铭?!”
“师兄望我在谷中待久些。”
“你是说……”穆多海顿有所悟。
原是宠渡此番锋芒毕露,或招致其他峰主哄抢。邱铭不愿肥水外流,自要封锁消息。不意回神想起这茬时已然晚矣。旁枝末节早被各峰弟子套了去。
没奈何。邱铭唯有着令丹云诸子矢口否认,借此将水搅浑扰乱视听,以期延缓各峰抢人的势头,将宠渡多截留片刻。
但稍作推想便知其势难止难逆,邱铭之举不过一厢情愿罢了,终不免徒劳。诚如穆多海所言,“……怕是盖不了几时呀。铁证如山又那般明显。”
即如那则丹论,丹云峰上从炼气弟子到丹境强者已然人手一份竞相研读,饶是不修丹道的其他高手乃至强者也争求一阅。
或以把柄要挟,或以重利相诱,只望从丹云弟子口中求取一个真相。
也有人实地走访。
最关键的:王山真闭关去了。
——所以就盖不住了。
这不,便在当日午后,即有弟子从黑木峰下到炼药谷中传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