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沉默了很久,他没有对阿庇安的问题做出任何回应,而是漠然地看着棋盘。
阿庇安倒是不奇怪博士的反应:“你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其实就已经给出了答案,你对当前的局势,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信心,这一点无可厚非,无论是先史文明还是泰拉文明,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上,可能都是如此。”
博士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放眼整个泰拉世界,阿戈尔算得上是目前所有泰拉人类文明发展的顶点,其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水平远超陆地各国,然而阿戈尔在面对来自大群的威胁时却表现得狼狈不堪,而目前阿戈尔手中最后的底牌,也不过是诸如希格斯计划中的异维空间避难而已。
陆地上的诸国更不必说,仅仅是能够保持稳定的和平与发展,对整个泰拉大陆都算是一个奢望,国家的冲突,内部的矛盾,矿石病的泛滥,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无论从哪一点切入,都难以对泰拉的文明发展保持乐观,而他们的发展水准,甚至远逊于阿戈尔。
阿庇安:“听说泰拉的不少国家的国民至今还处于穷困潦倒的情况,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间的争斗依旧没有停歇,就像现在的阿戈尔一样,即便面临如此大敌,两派的矛盾依旧无法化解,克洛维斯的市民依旧无法获得有尊严的生活,在这一点上,阿戈尔和陆地文明其实并无不同,说到底无论阿戈尔再如何发展,其实也没有逃脱当今泰拉人类文明的本质。”
博士:“是的,这就是人类发展的必然,但和大群比起来,我觉得这才是真正属于人类的文明,至于大群的文明,我无法理解,也不敢苟同。”
阿庇安:“我并没有让你理解甚至赞同大群,与你所想的正好相反,我甚至也无法理解与认同现在的大群,我对大群并没有像洛兹那样沉迷,他把大群看成了一切生命进化的终点,认为大群的回归能够解决当前人类的一切问题,但在我看来,他理解了一些,却没有理解全部。”
博士:“全部是什么意思?”
阿庇安:“洛兹发现了大群远超人类个体的强大力量,这一点不仅是洛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但是洛兹继续深层次去挖掘背后所谓的真理,发现大群能够将一切生命都同化,也就是回归大群,而所有回归大群的个体,都能够拥有整个大群的意志,洛兹认为,如果人类也想要做到这种地步,必须回归大群,只有这样,人类才能摆脱孱弱的个体和分裂的思想,从而达到生命的极致。”
博士:“他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吗?”
阿庇安笑着说道:“但他后来却陷入到通过大群来追求所谓真理的执念中,妄图理解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宇宙的真正法则,然而当他真的到达了大群的那个位置,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大群依旧不是一切答案的终点。”
曾经和洛兹在碑林中度过了几十年岁月的博士,自然是清楚阿庇安说的是真是假,事实上洛兹到最后依旧在执着于追求那些形而上学的真理,而当他发现大群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所做的一切也自然没有了意义。
阿庇安:“和洛兹不同,我并不赞同大群即是完美,内阁中那些人认为生代最后的进化能够达成生命的终极,其实和洛兹的想法相差不大,他们认为这才是正确的生命的进化,不能算对,但也不算错,关键就要看如何定义所谓生命的问题。”
博士:“生命还需要定义吗?”
阿庇安:“生命的定义足够广大甚至是模糊,这样才能够把一切的生命形式划入到这个定义中来,我们一般所说的生命,更接近生物学和社会学上的概念,像深海教会这种组织,可能会把这个范围扩张到神学和哲学,不过从本质上来说,一切的生命,都可以定义为物质的发生,存续与消亡。”
博士:“你说的这些东西和大群有什么关系?”
阿庇安:“大群的一切进化,本质上都是为了生存这个目的,这就是生命的存续,而生命带来了文明,只有拥有生命才能够保证文明能够存续下去,无论这是何等形式的生命,而我们研究发现,大群为了寻求生命的存续而进化的生命方式非常奇特,是与人类迥然不同的进化路线,我们还没有理解大群为何会这样进化,但根据先史文明的遭遇,我们推断,在先史文明的科学体系中,任何以正常物质和精神为基础的生命形式,可能都无法躲过毁灭先史文明的灾难,推断到这里,其实也可以发现,大群依旧不完美,虽然大群为了避免生命消亡的结局而在不断进化着,但因为祂依旧是我们认知中的正常物质,也就是说,即便是现在的大群,可能也无法在最后的结局中存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