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一进房间关上门，贝苒拖着有些乏困的身子躺到床上，两颗乌亮的眸子盯着窗外有好一会儿，眼皮支撑不住困意渐渐合上，睡了过去。
晚上十一点，小区路灯微弱光线透窗照射进来。
贝苒睡醒起来，整个房间昏暗得不像话，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显示屏幕上。贝苒拇指滑动解锁，点开微信，消息是周宇浩晚上七点三十发的，问她半个下午怎么不回消息，还问她是有事在忙么。
贝苒敲字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接到我叔叔电话，他让我送文件到他公司，一回家我就睡着了。】
回复完，贝苒放下手机，开灯走出房间，光线照亮半角昏暗的客厅，她将客厅灯打开，然后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月亮皎圆，这个时间点，小区楼下安静，走动的人稀少，草坪里时不时传来蛐蛐叫声。贝苒看了会儿，转身面朝整个客厅，视线不禁落在沙发上，让她想起妈妈在世时坐在那儿吃着水果看着电视，仿若一切瞬间呈现眼前。
在脑海浮想中，妈妈随着余光转头向她看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出声唤她小名，“苒苒，看着妈妈干什么呢？过来看电视。”
妈妈声音慈润又温柔，像温凉如水划过喉咙般。
贝苒不知怎么的，她回应了个好。
迈步正要走过去时，楼下忽地传来一道女性喊叫声，瞬间拉回贝苒所有浮想，等她再次看向沙发时，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妈妈已经走了。
就在这时，房间传来电话铃声，贝苒深吸一口气，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是周宇浩打来的。
她接听“喂”了声。
周宇浩低醇又清润的嗓音穿过听筒传入贝苒耳朵里，“我刚洗完澡，一拿手机就看到你回我消息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呢？这个点吃饭了么？”
他说完，几秒后，贝苒沉闷“嗯”了声，回：“我已经吃过了。”
周宇浩突然轻笑一声，“你在梦里吃的么？吃的什么？”
“.....”
贝苒说：“吃的牛肉面。”
“好吃么？”
“嗯。”
周宇浩似是察觉到她嗓音有点感冒的感觉，听起来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他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贝苒笑了下，回：“没有啊。”
周宇浩关心道：“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看，不然拖严重那就不好了。”
“我知道。”
他又说：“贝苒，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贝苒回答顺口：“知道，你明天高考。”
周宇浩问她：“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么？”
她猜不出来，“是什么？”
电话里，周宇浩嗤笑了声，说：“你当然猜不出来，你要是能猜出来，那就奇怪了。”
“......”
而后他又说，声音听起来沉沉的，像是在脑海里想了很久一样，“我希望我们之间友谊关系永远保持下去，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给你打电话，发消息，顺便听听你的牢骚。”
“......”
他这话贝苒不知怎么去回答，对许多年朋友来说回答很轻而易举，会说永远下去，但对她来说她不能保证，友谊这东西是说不准的。
她沉思半晌，温笑了下，最终选择前者，“可以啊，只要你不嫌弃我牢骚。”
周宇浩轻笑：“怎么会嫌弃，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我愿意用一辈子听你牢骚。
他不敢通过听筒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只能咽回肚子里永远保存。
贝苒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说：“你该睡觉了，不然睡晚第二天考试没精神。”
话音刚落完，随后听到电话那边周宇浩笑了一声，语调上像是在给朋友撒娇，他说：“我有点紧张，我睡不着，要不.....你哄我睡觉？”
最后一句是他鼓足勇气，不确定地说。
“......”
贝苒没有哄人的习惯，隔着电话听筒，面对即将明天要高考的人，她坚持自己的原则，对他说：“闭眼数羊，到一千只就睡着了。”
果然被他猜对了，贝苒怎么可能会哄他睡觉，又不是那种关系，不过是友谊上的关系，他有点越界了。周宇浩对着电话无声笑了下，没说话，他抬眼环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屋子小，还是租的，每个月房租五百，还要抽一千五给婶婶，想到奶奶过着受人异眼的生活，他埋怨自己实在太废物了。
电话那头安静许久，贝苒喂声问他怎么不说话。
听见她声音，周宇浩回神过来，这才说话：“对不起啊，我刚才在想事情。”
贝苒淡淡“哦”声，“你早点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
“贝苒，”周宇浩打断她，声音认真又低沉，像是再次确认一件对他很重的事，“明天两场考试你会一直在校门口等我么？”
“嗯，会。”对方没犹豫，回答如流。
周宇浩：“好！那我挂电话睡觉了。”
“嗯。”
两人说完话，迟迟不挂，都在等对方先挂。
半秒钟过去，贝苒说：“我挂了，你好好休息。”
落完，她拿下电话，拇指轻轻一点挂断，通话界面瞬间跳到锁屏界面。
—
而另边，周宇浩还举着手机贴近耳边，听到听筒里传来“滴”一声，眼底笑容渐渐抹掉，面容沉闷下来，他拿下手机握手里没多久，电话突然响起来，他看眼，是婶婶。
原本心情十分好的，现在看到婶婶电话，周宇浩眼眉紧皱，不耐烦接听，还未张口，电话那边传来二叔和邱淑芬两句对话声。
二叔似乎在阻止她，“你这晚上给他电话干什么？他明天就高考了。”
邱淑芬语气带怒：“走开！他高不高考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宇浩通过听筒听完这两句话，他喂了声，“什么事？”
电话里，邱淑芬听见他说话，带怒的语气瞬间飙起：“你赶紧过来，你奶奶又发病了！吵得街坊邻居都出来指责我们！你赶紧过来！”
周宇浩猛地站起身，两眼发狠，凶硬道：“你们是不是又给她说了什么！？”
“我们说什么啦！？你赶紧——”
“你干嘛呀！？这晚上的！”是二叔声音。
对方电话似乎被抢了，紧接着听到邱淑芬怒斥的嗓音：“你把电话给我！周宇浩你赶紧过来！我告——”
电话被挂了。
周宇浩一刻不敢犹豫，他拿上钥匙穿上鞋，一路在狭窄黄暗的巷子里往马路跑去，平时这个点都有出租车，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站马路边始终见不到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