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马正义，白凤仙可太乐意做管院儿了。
不过，她也不敢违背自家男人的意思，只能怏怏的。
倒是马健劝说：“妈，你差不多得了，人家的事儿，咱看个热闹挺好。但是可不能多管。你看哈，我给你分析分析，今天这事儿不是就他们两个被人抓到抱在厕所里吗？他们两个还喝了酒的，既然是这样，只要他们说喝多了耍酒疯，这事儿其实就过去了吧？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马正义点头。
这个思路没有错。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扣留他们一整天，只能说，他们除了这个事儿，还有别的事儿。”
“别的事儿不就是想要算计赵大妈。”白凤仙嘀咕一句。
马健：“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没有没有对赵大妈干什么啊？他们都没遇见，有这个想法是错的，但是这点事儿难道还很难审问吗？用得着审问一天？所以啊，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儿。你就别去掺和，我们家就是管院儿，厂里的事儿可不多掺和。别是惹了一身腥。”
白凤仙：“那倒也是。”
“这管院儿啥也不给，白干活儿，你就别太积极了，跟我爸一样不是挺好？”
白凤仙：“这话让你说的，咱是管院儿，不给钱就啥也不管？哪能这样。”
“那咋不行，我的妈哎，你就是太老实。”
白凤仙：“去去去。”
别看她嘴硬，她还真是听话的没再说出去劝劝了。
儿子说得对，不是他们能劝的，反正也没出来打架，随便吧。
其实张大叔想的挺好的，他们家闹腾起来，别人总是要来看热闹的，更是少不得要劝一劝。到时候他就顺势找马正义帮忙。最好徐高明王建国袁浩民这样的都给他家出力，都去托关系，早点给他儿子保出来。
事情这么严重，张大叔心里是很慌的，他总感觉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
所以能用得上的关系，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只不过吧，上杆子不是买卖，他如果挨家挨户找人帮忙，总归不能空着手，保不齐还要被拿捏，所以他想的蛮好，只要人来了，他老伴儿黄大妈一闹腾，把他们这些人都架起来，大家就不能不帮忙了。
张大叔想的极好极好，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希望的人一个也没来。
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他们四院儿的人出来看热闹了，而且还没靠近，都是在自家门口蹲着，没凑上来。张大叔气的不行，只觉得人情冷漠。
这些人看着是个人，但是根本不干人事儿。
他们没有一个把自家当做邻居。
远亲不如近邻，这话看来就是放屁了。
张大叔一个人坐在家里生闷气，只恨世态炎凉，但是又是真的不想主动去找人，落了下乘。他焦躁的拍打着桌子，愤愤然：“以后别想我帮他们，一点也别想！”
两口子在家作妖儿，那是谁也不来看。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会儿王队长已经满面红光，飞快的进入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有分管保卫科的贺副厂长，还有他们这一片儿的其他公安。
好几个人都是老同志，这一看到王队长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怎么说？”
王队长：“他交代了，他是特务。”
这一说，大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现在才是七十年代初，抓这个还是很重要的一个工作。虽说相比于建国初期是少了不少。但是还是有的。只是他们没想到，今天竟然阴差阳错的出了这么个事儿。
他们这边有了这么大的发现，陈青妤那边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但凡是知道一点都要震惊，她竟然曾经打过特务，这多勇敢啊！很为自己骄傲！
她不知道，她更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桃色新闻竟然会牵连出这个。
要说起来，陈青妤是觉得这人警惕性挺强的，但是就算是强也就那样儿，毕竟第一次他们在医院遇见，都跟着走了好久呢。陈青妤本身是和平年代长大的姑娘，对这种人也是没有什么了解，所以虽然觉得这人还是有点敏锐，但是又不是特别厉害，所以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
但是王队长不同，他们保卫科大部分都是部队转业分配的。他是有着敏锐度的。
张兴发这样的普通人，你炸他几句，凶他几句，他就竹筒倒豆子一样该说的都说了。但是这位绿帽哥不是，他十分淡化自己，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为生活所迫的可怜虫，小跟班。
眼瞅着这边反倒是继续调查追问，他又立刻抛出了自己媳妇儿在外面搞三搞四的事儿。一下子交代了好几个人，不过这就更让王队长觉得疑惑了。
其实最开始他没想着是特务，还以为是年初那伙小偷还有漏网之鱼呢。不过越问越觉得不对。他这种交代的节奏，像是受过训练。特别是把柳晶说出来之后，王队长反而对他调查的更详细了。
他们两个在厂里的厕所乱来，只要没有确实证据，其实问题不大，但是这位绿帽哥似乎很怕被查档案和过往的事情，所以才很快的交代一些事情，似乎是想用这些事情迅速盖过自己的事情。
让大家去调查这些桃色新闻，进而不去调查他更多。
毕竟相比于那些人的事，他这没证没据的事儿就不重要了。
他是这么想，但正是因此，王队长反而是咬着他不放，他更怀疑了。很快就发现这人父母状态不对，他不是这家子亲生的。被收养的时候五六岁。关于他的亲生父母，据说去世了。
可是仔细调查发现其中又有很大的问题，虽说是二十多年前，但是其实也不算是久远到没人知道，这一来二去的一调查，就调查出这家收养他之后条件反而好了，钱财来源不明。后来老两口在他十四五的时候又陆续去世了。
两个人都是意外死的。
所以经过更加仔细的调查，张兴发是多了隐隐的怀疑。按照他的工作经验，这不像正常的情况。而这位绿帽哥还真不是一个坚定的人，他们反复审讯，不断的列证据，这人心理素质也不是很好，直接破防，交代了出来。
他竟然是个特务！
他父母都是，因此死了，他才被收养，他那会儿已经记事儿了。不过他稍微大一点就有人找到他，他们就勾搭上了。因为他半路出家，胆子又不大，主要是给大家打辅助做后勤。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忙活自己的事儿，所以才借着机会装病，让媳妇儿替班。之所以装穷让柳晶对外勾搭，就是为了可以借着漏几个勾搭到能耐人，然后拉下水几个。
即便是勾搭一些不算有用的，遇事儿的时候也可以掩护。
不过柳晶本人是不知道的，她这么做纯粹是因为家里穷，却不知道，她男人在外面还有一个家，钱是不缺的。柳晶听说她男人是特务，当时就崩溃破防了。
柳晶她是遗腹子，亲爹虽然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贩，但是却被无辜牵连死于建国前，那是杀父之仇，她最恨这些人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样的人坑了，她真是差点疯了。
柳晶在保卫科闹着要流产，坚决不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甚至恨不能拿刀砍死那个混蛋。
这一桩桃色新闻牵扯到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不是在厂里处理的，人很快就转走了。他们还盼着通过这个，钓到更大的鱼。至于张兴发他们进了厕所的事儿，那也是还要调查的。
不过张兴发这会儿已经吓坏了，他也没想到啊，柳晶她男人是那种身份啊。本来这种事儿不会告诉他，但是柳晶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闹。张兴发隐约就听说了一点。
他真是吓坏了，这会儿倒是也说实话：“我是觉得有人打昏了我们，但是，但是哈，我也不敢说就是肯定的有人打昏我们，也有可能是我们喝醉了耍酒疯。当时我们在柳晶哪儿喝了三瓶白酒的。这个你们问柳晶，真的，当时我也是第一次干这个背地里偷袭的事儿，所以我有点害怕，就想喝点酒壮胆。但是我发誓，我不是要害赵大妈。我就是想给她推进厕所恶心她一下，柳晶他们夫妻都能证明的。”
王队长：“……”
“那你是怎么进厕所的，你也不记得了？”
张兴发摇头：“不记得。”
王队长：“那你跟柳晶的关系，你说一下吧。”
……
厂子里的相关人员也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但是想到他们阴差阳错竟然发现一个特务，可能会间接的挽救不少损失，一个个都格外的高兴，他们这个年代的人，不少都是从建国前过来的，真是很是这些人了。
而且吧，他们这也算是立功了，大家能不高兴吗？
这不仅是从情感上高兴，到时候也会有实际的啊。
这么一想，真是个好事儿啊。
厂里自然是不会说实际的情况，所以依旧是以调查男男耍流氓事件来处理。而且大张旗鼓，沸沸扬扬，要的就是迷惑那家伙的同伙儿。
保卫科大张旗鼓虚张声势的调查，搞得大家更是把焦点注意在这件事儿上，这八卦真是热火朝天。
保卫科的嘴都很严，也不会说实际情况，任由大家说八卦，但是不放人。
保卫科一直扣着人，这会儿赵大妈都有点麻爪儿了。
哎不是，就一个男男的桃色新闻，竟然这么严重的吗？
这男女之间都没看调查的这么严肃啊，搞不懂，真是搞不懂啊。
赵大妈十分不懂，赵大妈表示懵逼。
不过她这个人就是心里素质好，根本没当一回事儿。但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二位的男男传言真是越发的沸沸扬扬，就连李长栓都被叫过去了。
食堂众人嘀嘀咕咕：“这怎么还叫他了？里面怎么会有他的事儿？”
“呃，你们说，会不会也有他啊？”
“有什么？”
“跟张兴发有一腿啊。”
“什么玩意儿，我的意思是跟柳晶有一腿，我昨天就听说柳晶的男人揭发了好几个跟柳晶有一腿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谁知道呢？”
“我觉得有可能是假的，他现在这个样子，摆明了泼脏水。”
“那也不好说，如果他真的不干好事儿，那可真是缺德死了，他的工作都是接柳晶的。要是在外面乱搞才是真的不做人。”
大家七嘴八舌，赵大妈倒是没参与。
孙大妈拐一下赵大妈，说：“哎，你说呢？”
赵大妈：“我说什么啊，李长栓跟我一个大院儿的，咱可不好说。啥可能都有吧。”
虽说保卫科也确实是叫了不少人过去询问，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被留下，像是李长栓就是回来了的。赵大妈心里嘀咕，这咋还有回来，有不回来的呢？
搞不懂。
赵大妈是完全搞不懂，她说：“咱管那些的，反正人要是真的不清白，肯定就在保卫科待着了。人要是清白，像是我这样的，那不是问问就回来了？喏。你们看，没事儿。”
果然，李长栓是回来了的。
只不过看起来脸色可真不咋地，孙大妈：“李长栓，你这是咋回事儿啊？”
李长栓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我有什么事儿。不过都是胡说罢了。”
“咋的？是说你跟人有一腿？”
“那你和柳晶认不认识啊？”
“这叫过去的人都是跟柳晶有一腿的吗？”
李长栓的脸色发黑，不过却认真的说：“你们不要这样说了，你们这样说，柳晶的名声该怎么办。她已经够可怜了。”
大家面面相觑。
李长栓：“这都什么事儿啊。”
赵大妈：“那保卫科不放张兴发啊？”
李长栓：“那放什么，他们男人和男人搞在一起，哪有这样的事儿，为了自己脱身，一个劲儿的往女人身上泼脏水，叫什么男人。他们泼了这么多脏水，自然要好好调查的。哪能随便给他们放出来？”
他心里真是看不起这两个老爷们，什么东西。
赵大妈：“活该。”
“就是。”
李长栓不是个开始，也不是个结束，反正陆陆续续还有人去，有人回。这热闹一直持续着，倒是陈青妤觉得好像不太对。她压根就不相信，因为这个事儿能调查这么久。
不过张兴发没回来，柳晶夫妻也没回来。
陈青妤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她虽然是个始作俑者，但是坚决不承认这事儿跟她有关系。反正，该干嘛干嘛！不得不说，这婆媳两个虽然一点也不像，个性不像，长相也不像，但是，有一点却很有默契，这两个，她们都是超级大心脏！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两个人都稳如老狗！
别问，问就是毫无畏惧！
其他人倒是不少人都有些忐忑，生怕被赖上，风风雨雨的谣言属实不少。不过这也没有影响陈青妤的生活，她过日子还是照常的，每天按时的去钓鱼，带孩子做饭，实打实的家庭主妇。
不过陈青妤自己又不在意。
厂子里的事儿，牵扯不到她这个“家属”，任谁也没有想到，会是陈青妤收拾的他们两个。保卫科并没有轻拿轻放，也是一直在调查这个事儿。但是调查来调查去，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大多数人都觉得，可能真的是张兴发他们两个喝多了之后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溜进来的。毕竟，寻常人家两个人喝三瓶酒，要说没喝醉，那也不太可能。
他们喝成那个熊样儿，稀里糊涂的能干出啥也真是不好说。
张兴发依旧没有回来，李长栓每天也心事重重的。他看起来可比张兴发他爸还忧郁。张大叔肯定是不放心儿子的，但是一天天不放人，张老头儿自己也有点害怕，稍微打听一下就算，竟然不肯做更多了。这可真是让人充分见识了他的自私。
张兴发是一个月后回来的，就在大家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张兴发蹉跎的蓬头垢面的。
他是傍晚回来，赵大妈正好出来上厕所，走到门口愣是吓了一跳：“卧槽。”
她惊讶的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的男人，说：“张兴发？”
张兴发勉强露出个笑容，嗯了一声，要知道这人一贯是鼻孔看人的，现在竟然知道和气应话儿了，果然是现实教做人啊。赵大妈一愣，随即回头吼道：“大家快来看看啊，大家快来啊，张兴发回来了啊。”
她嗷嗷叫，瞬间就听到家家户户的脚步声。
这大夏天的，大家急匆匆的过来，一个也不耽误。
“张兴发？张兴发你回来了？你终于被放了？咋回事儿啊？”
“啊，你和那个老爷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你这次回来，就是这个事儿了了吧？”
“你说说啊。”
“就是，你快说说啊，你可急死人了。”
大家是八卦，黄大妈哭嚎着叫：“儿子啊，我的儿子啊，你终于回来了啊。你可终于回来了啊，你知道妈多想你吗？妈看太担心你了。”
张兴发：“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这会儿他格外的庆幸，庆幸自己这个人不是什么有能耐的，不然现在可能都要被牵连进去了。他是不知道更多的，但是他知道，除了绿帽哥这个当事人，还有好几个人被抓了。
他能出来，完全是因为自己跟那边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牵扯。不然他估计就得完蛋，想一想就不寒而栗。这次的事儿一下子吓到了张兴发，他现在是半点也不敢张扬了。
真是，谁能想到啊，自己身边还有这种东西。
真是太可怕了。
张兴发正常回来明显脾气好了不少，他摆摆手，说：“大家都让让，我要回家了。”
黄大妈：“对对对，咱回家，儿子你吃苦了啊。”
大家激动的跟上，叭叭的问：“张兴发，你们怎么在里面这么长时间，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我听说那个绿帽哥咬出了好多跟他老婆有一腿的，是不是真的啊？”
“那你到底是喜欢柳晶还是喜欢柳晶她男人啊……”
叽叽喳喳。
黄大妈气的吼道：“这有你们什么事儿？用得着你们多嘴多舌？我儿子好好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们少说那些有的没的败坏他的名声。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说闲话，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黄大妈你凶什么，这事儿谁不知道啊。”
“就是啊，又不是我们说的，这厂里看到的可不少。你吓唬谁呢？”
黄大妈叉腰：“你们……”
张兴发把人拦住，说：“妈，算了，你跟他们吵什么，清者自清，反正以后大家就会知道，我是无辜的。我们回家。”
这段日子实在是怕了，根本折腾不起。
而且被关了一个多月，虽说没吃什么苦头，但是那里总归不是能吃好住好的地方，而且心情焦虑，张兴发这会儿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他可没什么心思争吵什么的。
其实张兴发早就该回来了，毕竟一点点桃色新闻在大事儿面前不值一提。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肯定要让他顶着这个名声多待一段时间了，争取时间。
张兴发并不知道，在这一个月，因为这个胆小的绿帽哥的交代，他们又严厉的打击了不少硕鼠。张兴发就知道，这一个他是遭了大罪的，人没事儿，但是心情差啊。
现在终于回来，甚至没追究那些有的没的，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他跟绿帽哥没事儿，但是跟柳晶说不清楚啊。
但是这一次并没有追究。
不仅没有追究他，也没有追究柳晶。甚至跟柳晶有关系的其他人也没有追究。只要不涉及到更深的事情，男女关系都没严抓。
这一次主要还是处理那些狗东西，他们都被轻拿轻放了。
张兴发：“妈，回家吧，弄点好吃的。”
张萌萌这会儿跳出来了，说：“奶，给爸炖□□，鸡肉好吃。”
这小姑娘，她爹被抓，她是半点难受也没有，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不往心里搁，真是遗传了他们家祖传的自私自利。这会儿听说有吃的，倒是立刻精神了。
“炖个鸡补一补。”
黄大妈咬咬牙：“行。”
“咱们都回家吧。”
“张兴发这次回来了，往后可别再惹事儿了，好好过日子吧。”马正义也说了一句。
黄大妈：“我儿子才……”
“妈，回家，你们也都散了吧。”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张兴发，想仔细打听打听这个把月的事儿，但是眼瞅着张兴发根本不想搭理他们，一个个也没再往上凑。
倒是不知道谁嘀咕一句：“他都回来了，老爷们多不安全啊。”
“这话让你说的，女同志就安全了？他男女通吃。”
赵大妈发誓，天地良心，这两句话可都不是她说的。果然只要有个开始，就会有无尽的热闹……
“赶紧找媒婆相亲吧！”
真诚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