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除了心疼之外亦有几分担忧。
***
阿尔赫烈将灯笼放在脚下,从腰间取出一物,那是一条茜草红色的发带。
“但我并非不想拥有未来,因为你在这里。”
发带原本柔软的叠放在他的手心,待用力一抻竟有强韧之力。
“坚硬如你,柔韧如你。”
萧明月心间微动:“送给我的?”
“除了你,还有谁与之相配。”
“为何送我?”萧明月不死心。
阿尔赫烈唇角微微上扬,面上透露出一丝不经意的俏皮:“你说为何呢?”说罢将人轻轻揽入怀中,长臂一落便将发带系在她的发尾。
“吾卿阿渺,十九生辰喜乐。”
“你……”
萧明月终是明白阿尔赫烈为何要匆忙回到赤谷城,因为六月初一是她的生辰日。
“去年你远适西境,一路与我剑拔弩张,彼时又逢局势不稳,故而没有为你庆贺十八岁生辰。九为阳,又为长久顺遂之意,我想能为你庆贺十九岁生辰是不可错过的幸事。”
“谢谢。”萧明月抚摸着发带深受感动。
阿尔赫烈握住她的手:“此物关键时刻或许能成为你的利器,在这里,永远不要让人欺负了去,谁伤你、害你,全部照样归还。”
“我与他们为敌,你不担心?”
“我从不担心你与谁为敌,我担心的是你愿意相信别人。”
“我相信你。”萧明月的眼神无比坚定,她重复,“我相信你。”
阿尔赫烈再次拥她入怀,缓缓垂下眼眸:“谢谢你相信我。”
她的执迷,他的藏匿,此刻仿如灯下长影交织翻涌。
***
隔日,六月初一,萧明月随陆九莹前往眩雷之地,花玲珑挤在安车中捧着姊姊的发带好奇说着:“真是又硬又软,像丝线,不,像铜线!”
“应当是金丝。”陆九莹说道,“受到重力就会坚硬无比。”
花玲珑歪着脑袋问:“是谁送你的?”
萧明月笑而不语,将头发妥帖地整理好。
“谁嘛!”
眼见萧明月与陆九莹都不答,花玲珑又问挤在一旁的蒲歌,蒲歌佯装没有听见。
花玲珑生气地环胸哼了声。
陆九莹撩开窗帘看向车外,天穹如洗,碧空万里,阳光洒下金色的光辉,映照着无垠的绿海。
萧明月见她望得出神,也随之看去。
“阿姊觉得乌州的夏日与憉城的夏日有何区别?”
“区别很大。憉城夏日蚊虫多,有些许潮湿,但气候适合菘菜、青豆、雹突的生长。乌州夏日长,温差大,种不得青蔬,胜在瓜果很甜,景色也是万里挑一。”
伊洛徵下令芳阳宫内的吃穿用度一律按汉宫的规格来操办,除了应季时节的青菜甚少,其他物资十分丰富。此时听陆九莹的话语,似乎对乌州颇有好感。
“若是眩雷养好沃土,种上阿姊喜爱吃的蔬果也非难事。”
“如此甚好,这样大家都能吃上家乡的味道。”
蒲歌于旁侧说:“你先前不在的日子里,公主几番来到眩雷耕种,还与农夫改制出了方便播种的三脚耧。我们种菘菜、青豆一类费不了多少力气,公主专注的是如何将黍麦种下去且种好。”
萧明月点头:“我阿姊极擅农桑之道,她若种一定能种成。”
陆九莹问:“那你呢?”
“我会吃,谁种的好坏我一吃便知。”
几人轻轻笑开。
***
到了眩雷的地界,萧明月发现山脚下搭起了一座座穹庐。
小河公主正弯腰在雪水冲刷而成的小溪旁浣洗衣裳,若风则在旁侧用木桶打水。二人脚下牛羊低头觅食,蝴蝶轻飞,俨然一幅万物和谐的美好画卷。
花玲珑跳下安车便朝小河飞奔而去,用着乌州话喊道:“小河小河,你最好的姊妹来啦!”
小河起身迎接,二人故意用肩膀撞在一起,笑得开怀。
当小河看到萧明月时,表情说不上多好,却有几分寡淡。
她抬以右臂行礼,乌发间垂落的汉饰流苏泛着粼粼之光:“九公主,蒲女史。”随即看向萧明月,“我是该叫你萧娘子,还是萧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