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离开院落时,天边升起淡淡的白光。
乌格躺在院中呼呼大睡,自是不闻墙垣上的女子发出的响动。
阿尔赫烈黑发于肩,一身皎白中衣,他站在窗牖处望着高墙,萧明月踩着墙壁滑了两次方才稳住身形,她跳跃之时勾了节树枝,树枝拽动枝干发出簌簌声响。
乌格哼唧了两声,眯了眯眼。
随即翻过身去,面朝大地继续入睡。
若不是因为乌格夜半迟迟不走,萧明月也不会在屋舍中待那么久。她与阿尔赫烈从激烈交锋到咫尺相隔,双方皆看清了各自的意图。
男人心如烈火。
女子月下如梦。
二人分别时竟也异样的无话。
萧明月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心思却恍惚起来。彼时她握着簪子想着宋言,却始终无法定神,她所触碰到的温度,鼻下的气息已然被另一个陌生的男子所击溃。
她是恨胡人的,可那种恨却无法在阿尔赫烈的身上显现。
萧明月离开院落时,在墙垣的另一面伫立许久。她腰间的衣带中泛着光亮,那是离开前阿尔赫烈塞给她的夜明珠。
阿尔赫烈当时见她还欲反抗,狠狠掐了她的腰。
萧明月一个耳光打在阿尔赫烈的脸上,后者偏了头,发辫上的银铃发出脆响。
这耳光,是今夜唯一一次,萧明月在阿尔赫烈身上得手。
她从腰间取出夜明珠,照亮脚下的路。
白日,鹤华台胡仆来寻萧明月一道捕鼠,顺便给她带了早食。
浓香黄白的羊乳配着水煮牛肉,还有稠密的甜酥酪和几块硬邦邦的奶糕。那胡仆原以为萧明月是吃不下去的,谁知她不仅喝光了羊乳,还将奶糕也咀嚼得甚是干净。
胡仆跽坐旁侧说道:“汉人初食酪浆定会上吐下泻,萧娘子吃的香甜想必不是初次吃西境的食物。”
萧明月点头:“我以前随家中行走千里之外,吃得惯西境的东西。”
“原来萧娘子是个有见识的人。娘子,其实今日酥酪本是咸口的,尊师特地给娘子换了甜口。”
萧明月闻言手中一顿,没有回话。
胡仆弯腰看她脸色,好奇说道:“萧娘子昨夜休息的不好?这眼圈泛着青色呢。”
萧明月赶忙放下木杓,摸摸眼睛,却有一丝酸涩。
“那今日我们便少捉些鼠吧,萧娘子着空好生休息。”
萧明月问他:“少捉些,是捉多少?”
胡仆想了想:“待会捉个八只,正午捉五只,晚上再捉个三只,也差不多了。”
萧明月:“……”
她捉一只也着实要废上大半个时辰!
萧明月磨蹭着吃完早食,极其不愿的跟着胡仆出门。她正叹这日子辛苦,便有人来替她解忧。
柳文嫣骑马候在林中,见到人来跃身而下,语气生硬:“萧明月,你去给我的马儿喂些粮草!”
身旁胡仆欲要开口,被柳文嫣眸子一瞪。
萧明月心思灵动,她大抵知晓柳文嫣为何在此,也预计到接下来对方要说的话。胡仆不敢开口,但是她有不惧的理由。
“柳娘子,若你不急,等我今日捉完鼠再来帮你喂马如何?”
“可笑,你都晓得一日两餐,我的马儿便要饿着肚子?”柳文嫣端着架子,势必要用尊卑之分欺压萧明月,她说,“现在立刻,必须去!”
萧明月一副无奈神色,她行了礼方才难为说道:“娘子不知,阿烈尊师的那条小黑蛇特别凶残,一顿要吃五十只硕鼠,我若不抓紧去办此事,若晚了,那条蛇怕是瞧我馋得紧。”
胡仆斜眼看了看萧明月。
柳文嫣得了这句话,顺势而下,她也佯装出不耐的神色:“既然如此,我倒有个法子,我去给小黑蛇捉鼠,你替我喂马。”
“这恐怕不妥。”萧明月果断拒绝,眉眼低垂,“娘子矜贵,如何能做这等粗活?倘若因此受伤奴婢难辞其咎,便是万死也难赎罪过。”
“我都没说什么,旁人还能如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