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林苑鹤华台飞来一只信鸽,河畔的白鹤闻声抻长脖颈扬天高亢,随即扑扇着翅膀掠过湖面,直赴高台之处。
白鹤落于阿尔赫烈的脚边,彼时他已取下信鸽所束的帛书,信鸽远去,白鹤则优雅自在地踱步。
帛书里面述说了一场足以撼动天下的绞杀之局。
阿尔赫烈将帛书合起,此时阿聿从檐下走出,接过那封帛书细细阅过,说道:“将军,此局甚好,这场战争一旦开启中原十年难安,他们越乱于我们越有利。”
“这位小侯爷与当今圣上的秉性确有几分相似,无论哪一个在位,这天下都不会安稳。”
“那将军以为,这二人谁更好对付些?”
阿尔赫烈看着高台之下的湖畔,问阿聿:“你可有听过‘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小侯爷与今上,谁是鹤,谁是鱼?”
阿聿倒是挠挠头,疑惑不解:“是鹤是鱼有什么区别吗?”
“鹤比苍鹰,鱼戏长虺,既没有区别,那你以为谁更好对付?”
话头又抛给阿聿,他抱着胳膊认真想了想:“依我看,小侯爷年轻,还能多活个几十年,如同仙鹤长寿。至于圣上么,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便是俎上之肉,要说谁更厉害,我以为要属那位小侯爷。”
阿尔赫烈唇角微动,他说:“若是今上求得长生之术,谁又是鹤?”
突闻长生之术,阿聿压低了声音道,“汉帝不可能长生,怎会是鹤?这世间唯有月灵州的秘药集可筑不死之身,除非他能得到月灵州的神女……”说罢想到什么,啧道,“神女若是跟随小侯爷,定会助他长生,这般看来圣上必输无疑呀!”
阿尔赫烈看着阿聿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扬了扬眉,没应话也没驳回。
此时白鹤又一声嘶鸣,展翅飞回河畔。
片刻,阿尔赫烈凝视远方,平静说道:“孝帝即便不能长生,他也是这五湖四海,天下大洲最神武之人。至于陆灏,只要他心无挂碍,一切朝夕可为。此二人是我们征拓之路上最大的阻力,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我们的灾难。”
阿聿的神情随之变得沉重起来,他侧眸看向神采英拔的阿尔赫烈:“将军,若你能……长生,便好了。”
“我不用长生,”阿尔赫烈眸中闪烁着光芒,“只要我想,便可成为他们的噩梦。”
高台之上,两名异乡男子依北向西而望。
他们心之所向,皆在目光之下。
鹤华台的南面,亦是三雍宫的正北方位,是十九位贵女们所耕种的良田。
彼时距离谷雨还有六日。
此前若世夫人让她们分田而耕,播种育禾,眼下地中的稻苗已经陆续抽芽,但因操作方式的差异导致每人田地中的苗头都参差不齐。
禾苗地抽得最好的,便是陆玥的那块。
即便她恨死了种地,可当成果出来的时候,她顿时觉得颜面有光,四肢有力,见那耧车锄头都顺眼了很多。
陆玥游走于田埂,看着大伙儿的禾苗,就如同乡井老媪买菜那般挑三拣四,指着这个嘀咕那个,最后不忘炫耀自己田中的苗好。
陆九莹田地中的稻苗抽得也不差,左右恰是沈媗、柳文嫣的地,沈媗的还算凑合,但柳文嫣的禾苗稀稀拉拉,还有许多没有冒头的。
柳文嫣其实很想去看看陆玥的地,但又抹不开颜面,于是就叫上沈媗陪着自己。将门之女与人说话的态度算不得柔和,沈媗面露惧意,睁着一双盈眸求助般地看向陆九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