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凉州没有任何标识,以朱色印记划去。
陆姩手心微凉,此时攥着牛皮卷有些发颤,她看得出来这是一场围困长安,擒贼擒王的战局。而作为“重中之重,先发制人”的豫州,那里住着一位乐善好义,不问世事的广灵王,由此看来,当年广灵王不畏凶险力保陆九莹时怕是已有谋计。
广灵王是何时与长明王、镇北侯携手同心的?当今圣上宣召她与陆灏回到长安,可会变成这场战局的契机?
此时陆姩再看向木盒之中的符牌,发现牌面上刻着熟悉的云纹,这是镇北侯府特有的云纹。她拿起来细细端详着,确认云纹无错,但很快便发觉哪里不对,这不是阿父的符牌吗?
阿父为林义王麾下的破胡将军,所持符牌应当是林义王府所制,可为何这上头却印着镇北侯府的云纹?她突然想起阿尔赫烈的隐晦之言。
陆姩有些微怔。
当年家中将自己托付于长明王与镇北侯,彼时陆灏尚弱,根本无力救她,那究竟是有什么缘由才能让他们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扶危?以前她相信长明王与林义王之间的情义,可阿尔赫烈的话也是她心中所疑,本为宗亲,长明王不更应该相救陆九莹吗?
陆姩看着符牌,突然心中一阵酸楚,即便她不愿意相信,可眼前的物证所指,阿父也许不是林义王的人,而是长明王的人。
若阿父有双重身份,那么他在那场政变中定是与长明王暗中通风,陆姩即便不知过程,可结果她却亲眼所见,林义王府湮灭,三族伏诛,长明王作壁上观,安然无恙。
陆姩眼前渐生白雾,心间滚烫,她喃喃道:“阿父,若你是长明王的人,那我们……岂不是害了九莹阿姊一家?”
曲氏即便知晓她是罪将之后,镇北侯陆义也不大可能将人封口,除非其间另有曲折,有不能道人的秘密。曲氏本无意探寻,却不料为此丢了性命。
陆姩也终是明白阿尔赫烈所说:从一开始,你便是这场戏中的另外一个可能。
陆姩离开阁楼,直赴陆音吾院落。
陆音吾如此狂傲,陆灏断不会轻易放纵。果不其然,待她抵达院落时,便见陆音吾跪在地上捧着自己的头发。
她竟被施以髡刑。
髡刑,即将犯人的头发与胡须剃光,让其丑态暴露于世人眼下,受尽精神折辱。这对于陆音吾来说,髡刑还不如杀了她。
陆音吾泪流满面,捧着三千青丝瘫坐于碎木落叶之间,她不敢让人看自己的面庞,只得疯了一般将满手头发重新遮于头顶。
陆灏冷眼旁观,唇边尽是轻蔑。
陆行之瞧见妹妹这般模样亦是心如刀割,他迟迟等不来陆义主持公道,索性拔了剑指向陆灏。他哀痛道:“阿兄!我向来敬你、重你,你此番回府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应你,音吾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能这样对她!”
卿沉以刀相抗,大声呵斥:“庶子放肆,怎敢对小侯爷动手!”
“你不过一个下仆,又有什么资格同我叫嚣!”陆行之向来对人温和,他也是被逼无奈才会与陆灏针锋相对,“庶子如何,嫡子又如何,难道不予冠同姓,流的就不是一个血脉吗?”
陆灏微抬下颚,清冷开口:“陆行之,你确定要与我动手。”
“是阿兄你百般为难,不愿与人相善,我兄妹二人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快?”
“你们没有做什么,你们只是存在,便让我不快。”
陆行之听着这句冰冷的话,顿时眼眶通红,欲有泪水:“阿兄,你……”
陆灏不愿与陆行之多有纠葛,他甫一抬手,卿沉便紧了紧手腕。就在此时,陆姩张开双臂挡于陆行之跟前,隔开兄弟二人。
“次兄!”
陆姩最先唤的是陆行之,陆灏眼神一暗。
陆行之见到陆姩维护自己,心间微动,他道:“姩姩,小心刀剑,到次兄身后来。”
“次兄,将兵器收了。”陆姩眉间微蹙,她主动握住陆行之的臂弯,将其压下,“不可对长兄无礼。”
陆行之竟然真的听话放下了手中剑,卿沉顿感不妙,他看向旁侧沉默的陆灏,只见小侯爷突然夺了自己的刀,迈步上前。
陆灏手腕一转,挥袖便挑断路旁横档的树枝。
陆姩在那把刀有所指向之时,以身躯抵挡,可陆灏怎会去伤她,反倒是陆行之护心急切,抱住陆姩以自己的身躯相替,陆灏的那把刀便直直插入陆行之的胸膛。
陆姩难以置信地看向陆灏,她甚至从未有过这般愤怒,以至于用最伤人的话去攻击陆灏。
“你困囿楚郡十余年,至今学不会该如何做侯府嫡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