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起没听,接着又问萧明月:“你的同伙眼下在何处?”
萧明月并未开口。
霍起竟也不为难,当即收了剑,这才回了胥姲君的话:“自是不能阻拦。”
胥姲君也不啰唆,正欲上前拿人,只听霍起缓缓又道:“但此事重大,庶民竟敢伤及我们尊贵的将军,即便胥姲君不说,我也不能轻饶。”
霍起时而变脸,着实叫人难以捉摸。
裴炤英正思量着,就听霍起唤了他一声。
“昂……”裴炤英有些迷茫。
“此女既已入住鹿鸣行馆,裴大人自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将此女暂且羁押,裴大人同我一道入宫,代胥姲君叩见陛下,为威赫将军讨个说法。”
裴炤英明白了,只得附和:“是。”
胥姲君还算镇定,并未被霍起的小伎俩所吓唬住,她厉声拒绝:“我不需要你们如此,难道我丞相府还拿捏不住一个下人。”
“那依胥姲君的意思,是要在家中设私刑了。”
霍起刚说道此处,未等胥姲君开口,僵持不下的局面突生事端。
一直隐在馆门前的柳文嫣看着小姊妹冷不丁地往人群中走去。
柳文嫣原本低声唤了几声,岂料小姊妹充耳不闻,她正想着姊妹并不是好热闹之人,下一瞬便见人掏出一把短刀直直刺向陆九莹。
“霓儿不要!”柳文嫣惊恐地高喊出声。
唤作霓儿的小女娘与陆九莹同院,也正是父兄惨遭林义王屠杀的遗孤。她突如其来的刺杀让陆九莹没有防备,而萧明月也并未察觉,就在刀口已经抵上陆九莹腰腹之时,霍起钳住霓儿的手腕,猛地将人往后一拽,推倒在地。
陆九莹顿时感到腰腹一阵刺痛,不由发出喘息之声。
萧明月连忙搀扶住她:“阿姊!”
“没事……”陆九莹捂住疼痛处,她见衣裳未有鲜血渗出,大体可以感知伤口不深,便对萧明月又道,“别担心。”
霓儿早已泪流满面,坐在地上嘶声痛喊:“我父兄都死了,他们都被林义王害了,为什么你还活着!我要你去死!我要你去死!”
霍起并未将寻仇的小娘子放在眼里,他道了句:“下去。”说罢转过身去,背朝霓儿,岂料那仇深似海的小女娘竟又突然捡起地上的刀子,猛地扎向霍起。
“你霍家为正义之军,为何要袒护逆贼!”
霓儿喊破了喉咙,满怀恨意地瞪着霍起。
刀尖入不了霍起身上的铁甲,只是发出一道刺耳的尖锐之声。众人皆被眼前这幕吓蒙了,就连胥姲君都不免一惊。若论大汉能以刀尖对准霍家军的人,除了当今圣上,再无人敢为。
萧明月看着霍起淡漠地拍了拍铠甲,男子似乎早已习惯如此,并未将柔弱的小娘女当回事。萧明月也以为霓儿会就此收手,岂料她实在昏了头,再一次去攻击霍起。
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霍家军手起刀落,直接抹了霓儿的脖子。
目睹场景的萧明月只觉心脏猛地被揪了下,就连陆九莹搭在臂膀上的指尖也骤然紧绷。霓儿瘫倒在地,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要为父兄报仇的兵刃。
远处的柳文嫣早已吓得软了脚,泪凝于睫,不敢声张。
裴炤英挥袖示意护卫军将死去的霓儿抬下,她的颈处汩汩冒着鲜血,顺着霍起的脚下一路往前,血河道道,毛骨悚然。女娘如此惨状,无人不心惊,可从始至终,霍起连头都没有回过。
萧明月再次看向霍起,便觉以往所闻,皆不够全面。
适才霍起以刀威胁,质问答案,她丝毫未觉得自己会受到伤害。众人口中的霍起能杀敌致果,浴血而生,他又怎会是一个优柔之人呢?倘若话中有隐,霍起的刀,真的会落下。
若说之前胥姲君还欲同霍起一争,可看着小女娘死在眼前,她有所迟疑。
霍起笑着同胥姲君继续说话,好似这场惨状只是一片落英入泥,丝毫不重要。他道:“我劝胥姲君还是多想一想,是你将人带走,还是由我羁押审问,但我觉得无论哪一种都是为了威赫将军。父母之爱子,我也能感同身受。”
胥姲君瞪着霍起,双唇紧闭。
末了,胥姲君一挥袖,双眸发红:“好,我便如你所愿。”
丞相府的人一走,鹿鸣行馆外顿然空阔起来,霍家军同样要带走萧明月。萧明月与陆九莹被迫分开,后者捂着伤口动弹不得,鬓角已被冷汗所染,如墨色般明亮。
萧明月点点头,发红的眼眸眨了眨。
陆九莹没有阻拦。
二人之间的小动作悉数被霍起瞧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