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敛着一双含情眸,轻声说道:“我见大人英明神武之姿,比这酒还醉人,大人可否容贱妾换件衣裳再来相陪?”
“你去便好。”
芸娘搭着萧明月的手,几乎是将人拽着走的。待人离案后,廷尉左监的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再摸到衣中帛书时顿而松懈。
萧明月随着芸娘出了酒室,于暗处停下脚步。
她摘了面纱也不赘言,径直问道:“阿姊,你这是何意?”
“我看你是要害死我。”芸娘沉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用指尖戳着萧明月的肩膀,“我心道你混进来是不是要杀人报仇,谁知是想偷东西。你偷就偷么,竟然利用我去偷?”
萧明月也是一叹,她说:“我并非有心利用阿姊,只是你离那位马大人实在近了些,我只是顺势而为。”
“你自以为有点能耐便可为所欲为了?适才要不是我阻拦,你我的小命今天就得撂在那张酒案上。萧明月,你不想活我还贪恋红尘呢。”
“嚣嚣红尘也只是过眼云烟罢了,有何贪恋。”
“你没有爱慕之人自然这般说,我可等着你今后要死要活的作态。”
萧明月懒得多言,她说:“我也不相瞒,今日前来便是要取廷尉左监身上的爰书,此书攸关宋家性命,无论如何我都要拿上。”
芸娘轻蔑一笑:“只怕你有九条命,都看不到爰书一个字。”
“那我也认了,还望阿姊袖手。”
“与其无妄拼命倒不如换种方式。”芸娘想到什么,笑得意味深长,“就看你愿意与否?”
“什么方式?”
“我去拿爰书,你只需用五百金来换,可否?”
萧明月唇角微抿,而后冷冷说道:“芸娘,你可知五百金是宋氏全部身家,我阿兄还未讨新妇便要被你掏空了家财,你这是乘人之危。”
芸娘诶了声,毫不在乎地说道:“既是要救命,就得花救命钱。如若不愿便自己去,但我先头可说了,你拿不到的。”
见萧明月沉默,芸娘又笑说:“再者,担心你阿兄讨不到新妇,索性嫁与他,不将好省了这笔钱了?”
“你胡说什么?”
“好,那便当我胡说,看来这笔交易是不妥了,恕不奉陪。”
“等等。”萧明月唤住她,只是沉思几分,便坚定说道,“娘子一言,日月可鉴,我宋家若是平安无事必将五百金奉上,若不幸身死,我也会以房契相抵。”
“成交。”
芸娘离开的片刻,蒋承也将众姬妾遣退。
筵席散前,总归有些话要说。
李太守好不容易熬过时辰,终是等来御史中丞的话,只不过言语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身侧的赵刺史说道:“按大人所想,若是镇北侯府三日内不再过问此事,宋氏商队的两名罪奴,是要押解长安?”
廷尉左监坐姿不稳,醉态朦胧:“赵刺史啊,长安意欲斩草除根,我却将人带了回去,你说到时候审的是阑出者还是你我?”
“于我……”赵刺史何干二字没吐出来。
御史中丞说到此处神色不悦:“若不是大人们失察,事态怎会如此复杂?翁主与宋氏女的这层关系你们也不知?”
蒋承此刻捉到一丝疑处,但他没有轻易开口。
李太守与赵刺史已深陷泥潭之中,想要抽身而退甚是艰难。因着镇北侯府的介入,此事变得十分被动,阑出者是杀是留,圣上与藩王之间的权衡轻重,实在攸关性命。
但若人人同在一条船,也就没有那么怕丢命。
筵席的最后,四人无一个敢先说出决策,他们眼下只能静候镇北侯府的举措。几位大人分离时,各自索然。尤其是长安来的两位,端着公事为先的作态婉拒风月,心头可不舒坦。
蒋承迎着两位大人往马车前走,他俯身说道:“大人们劳累,车中安有解乏舒心之物,望笑纳。”
廷尉左监上前拉开扇门一角,竟是身拢薄纱的芸娘。而另一辆,则是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