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若哪一日你找着回家的路,哪怕万里我都会跟你一起去的。”陆九莹眸光真诚,言语发自肺腑,“但如果寻不到,我此生一无所有,唯有陪伴。”
萧明月心头温热,含笑点了点头。
为了化解难过的氛围,陆九莹移开话头,她说起金府的琐事:“金二叔从家中搬出去了,秦氏闹了几日也无用,倒是少淑生病还累了她。听说凌氏跟老夫人讨要药铺的经营,但是老夫人没有同意,老夫人那日还来问我的意见。”
“那你如何说的?”
“当时凌氏就在旁侧,我自然不会说什么,这毕竟是金府的家事。可事后老夫人叫朱管家过来传话,让我帮着秦氏一同打理药铺。”
萧明月能想象出凌氏那张气的青紫的脸。
“但是我以要为崔夫子备礼而拒了秦氏。那日我与文姬阿姊相见,听闻夫子不问政事归心乡野,便想着给夫子赠予些什么,所以今日我来同你相商,何物才能得夫子的欢喜。”
“崔夫子嘛……”萧明月想了想,果真想到一样,“我之前去县令府见孙氏时,听她家小仆收了卷《食物志》,说是前朝大儒所著的粮食作物等,听着便弥足珍贵。不如我去讨来,阿姊抄一份赠予崔夫子。”
“你去找孙氏,她怕是要追问你那件事情办得如何了。”
萧明月倒是笑吟吟的,她说:“巧了,明日癸酉日,我就能打听到那个外室是谁。”
萧明月去县令府向孙氏求《食物志》十分顺当。
府内管理书籍的小仆带着她去了案室,很快便将六卷竹简打包好,她在要离开案室的时候,突然探目朝里面望去。
小仆也顺着她的目光凝望,疑惑问道:“萧娘子,怎么了?”
“那边放的是什么?”
“哦,那边搁的都是憉城世家名籍。”
萧明月压着腰间的小赤鞭,往前走了两步,小仆正要阻止,突然见一个硕鼠直蹿而出,转眼溜得没影了。小仆呀了声,从门后摸了根竹梢便疾步走过去。
那里并未有任何不妥。
萧明月许是觉得自己过于警惕,抱着竹简离开了案室。
待两人走后,沉重的木门闭合,窗柩落入的微光落在半开的竹简上。
每月的癸酉日是憉城桃夭馆最热闹的一日。
桃夭馆是官妓楚馆,里头的姬妾个个貌美擅艺,她们大都出身贫苦,孤身只影的,能求个安身立命之地,一日两餐便已知足。
馆中有个美姬叫芸娘,家道中落后被迫生活在风月之所,但她活得甚是通透,上到长安秘辛,下到家宅阴私,万事知晓的本事让其深得官家的喜爱。
芸娘在每月的癸酉日才会出院陪侍,听说这是相师特地给她算得吉日。
萧明月不想惊动楚馆的老媪们,就趁着空档翻了院子前来寻人。毕竟是求人开口,萧明月敲了窗户让芸娘先扑了个空,待人恼急的时候突然出现,双手奉上一罐骆驼油膏。
芸娘妆容鲜妍,明眸善睐,她放下手中漆木便面随而敛衽,这才伸手笑眯眯地接过油膏。
萧明月笑嘻嘻的,亲切唤了声:“阿姊好久不见呀。”
萧明月能与芸娘对上眼,也是成年累月地搜罗好东西给她,让其在众多官妓中所用的好物样样拔尖。比如手中这罐西境骆驼油膏,加了实打实的石蜜,涂面后油光水滑,肤如凝脂,芸娘为此足足等了小半年。
萧明月同她也不赘言,趴在窗前直接说要事:“芸娘阿姊,你用了这油膏便要告诉我县令大人的外室是谁。”
芸娘倚着窗,将油膏匀了一小块抹在脖颈上,娇滴滴的应着她的话:“好啊。”
“是谁?”
谁知芸娘转眼变脸:“不告诉你。”
“适才你还答应着的,诓我呢?”
“诶,这正是阿姊要教与你的道理,像我们这般漂亮的娘子,就得练就一双能哄骗人的嘴,越会骗人的小娘子越会让郎君对你服帖。”
萧明月撑着胳膊杵在那同芸娘对呛,她说:“我有鞭子,照样能让郎君服帖。”
“若是遇到武功比你更高强的人呢?”
萧明月冷笑两声:“我阿兄会打死他。”
“啧啧,”芸娘俯身看着她,伸出指尖戳向她的脑袋,“我就没见过这般粘着阿兄的,将来你长嫂进门,你也是个刁钻的小姑。”
“等哪日空闲了我再来同你好好论道,但今日真的是有要事,你便告诉我吧。”
芸娘摇着便面,敛下几分玩闹的神色,她四处瞧了瞧,确认无人才说道:“与其你问我,不如去探探蒋县丞。”
“蒋县丞?”萧明月微微皱眉,“你说的可是蒋承?”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