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邬少乾之间的事儿,钟采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过,现在倒是来了兴致。
洞房那晚比较私密,钟采没有详说,就几句话带过而已。
然后,他手舞足蹈地从两人初相识的时候开始说起。
“师父你不知道,老邬那时候特别可爱,一张小脸绷着装模作样的,后来我就主动找他……”
“他老带着我一起历练来着!都在深山老林里,也没个什么人发现,我俩的死卫在附近守着,关系就一直隐蔽起来了……”
“老邬一开始性子可板正了!小老头似的,后来我老逗他,看他变脸特别有意思!不过他这家伙聪明得很,没几次就发现再这么下去就总是他被我欺负,给我反击回来了……”
“老邬给我弄的资源……”
“有一次我差点死在一头蛮豹嘴里了!那玩意二阶的!幸好老邬够快才把我给救下来!”
“还有一回我没留神被蛮蛇给咬了,回头他给我弄的解毒珍药,后来还把蛇给炖了给我补身子……我看那汤里那死不瞑目的蛇头,哪还敢走神啊?下次我怕他给我吃生的!”
“那家伙越大越不好糊弄……”
“本来日子好好过着,结果他老倒霉蛋了!成婚那天也不能怪我吓唬他,是他先吓唬我的!”
“后来我跟老邬折腾着折腾着,日久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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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云楚听着听着,神情很柔和,眼里也带着慈爱。
看来,采儿和他道侣之间的情意并不是无根浮萍,也有多年积累。
两个小子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成为了生死之交,从来没有彼此辜负……他们之间的牵绊,也比他原本所以为的还要更加深厚。
这样很好。
当然,桑云楚的心里也偶尔会闪过一丝古怪,一丝好笑。
早知道采儿的性子活泼,但今日他才发现,竟然是如此的活泼。
而且采儿行事的时候,常常还颇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桑云楚活了这么多年,真切见过不少修者为救挚友不计生死,但如果让他们为救挚友而嫁过去,多少还是要犹豫一二的,并不会像采儿这样……这样的迫不及待?
倘若他们真是早生情愫却不自知……也还算情理之中,但从采儿的描述来看,却分明并不是如此。
眼见自家弟子继续叨叨个不停,桑云楚的笑意更深。
从这些话中,他倒是也越发了解邬少乾那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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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采话锋一转,又开始说新事儿。
“师父你不知道,老邬瞧着人模狗样的,其实私底下还会练习最有风度的姿势。我记得有一次他凹姿势站在一棵树上,结果一口气没提上来,不小心给摔下来了哈哈!”
“虽然没什么事儿,但是满身都是灰,一点儿形象也没有了!我看他的时候,他还假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地站起来!我当时就笑话他好大声!”
“还有还有!他有一次练弓法,结果飞起来的时候硬弓前面那个凸起刺进树里卡住了,把他整个人都挂在了树上!我刚好看见他抓着弓晃悠……噗!”
“我嫌他烤肉难吃,他说换一种调味的试试,结果更难吃了,还非要我吃!我不吃他就闹别扭,后来我干脆撕成两半,跟他比谁吃得更多……”
“结果就是我赢了!但是我俩比完都吐了,后来约法三章绝对不给对方尝这样的手艺!”
钟采越说越兴奋,比比划划的眉飞色舞,忽然间,他眨眨眼,声音渐渐变小,就好像感知到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朝着旁边看去。
果然,他家无比英俊的老邬正大步走来,脸上还带着微笑。
钟采彻底闭嘴。
桑云楚见状,也不言语,只笑盈盈地看着。
邬少乾走到近前,故作无奈地说道:“阿采,你在对桑师父说我的坏话?”
钟采马上反驳:“也不是坏话吧?都是你以前真干出来的!咱们得做两个孝顺的弟子,说出来让师父开心开心怎么了?”
邬少乾很自在地坐在钟采的身旁,施施然第开口:“我若是闹了一百次笑话,阿采就闹了一百零一次,阿采既然说了我的,我可也要说一说阿采的,让桑师父开心开心了。”
说到这里,邬少乾稍微顿了顿,就先笑了起来。
“就比如一次历练时,阿采跑得太快,我怎么也叫不住阿采,结果阿采就一下子撞进了一个泥潭里,糊了满身的泥……当时阿采说什么来着?”
钟采瞬间想起来了,顿时瞪大了眼。
桑云楚已经笑着询问:“阿采说了什么?”
邬少乾笑着回答:“阿采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说他看着怎么好像糊了一身的——”
钟采已经扑过来,双手捂住了邬少乾的嘴。
他当时只是脱口而出说好像糊了一身屎而已!但现在怎么能拿出来过给师父说!
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有玩过泥巴啊!何况他还是不小心的!
老邬也太过分了!
虽然他也说了老邬的笑话,可老邬的笑话可没有他的好笑!
这不公平!
邬少乾笑吟吟,不过,还是毫不反抗地任由钟采捂嘴了。
桑云楚愣了愣,笑出声来。
虽然少乾那小子没说完,可想想那泥泞,再看看采儿的反应,也能推断出来。
该说不说,是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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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个字眼外,邬少乾其实还有没说完的。
那就是当时他嘲笑了钟采,结果钟采往他身上扑,直接也给他也糊了满身,并且大肆地反嘲笑回去。
两人最后找了个水潭,一左一右谁也不搭理谁地刷洗自己了。
当然,他俩互相记仇从不过夜。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又打起水仗来。
这方面邬少乾从不用境界压制钟采,而钟采实在是非常闹腾,结果居然是邬
少乾被弄了泼了满脸,最后还跟钟采一起仰面朝天,只穿里衣地倒在水潭边的石头上晾晒起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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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闹了一阵子以后,邬少乾露出告饶的表情。
钟采哼了一声,这才松开了手。
桑云楚原本还附和几句,见小夫夫俩不自觉地就玩起来,也就不打扰他们,只瞧着有趣。
这时候,钟采想起姜崇光了,就往侧院方向看了看,问道:“老邬,姜师父呢,你刚才不是跟姜师父在一起?”
邬少乾说道:“师父去找城主了。”
钟采一愣:“找城主干什么?”
邬少乾平静回答:“切磋。”
钟采嘴角微抽,狐疑地看着自家老邬。
邬少乾坦然说道:“我提议的。”
钟采:“……”
真是蔫儿坏啊。
比起跟姜师父打架,元炳城主应该更想跟元叔叔约会吧。
桑云楚细眉轻挑,也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含笑端起茶,喝了一口。
姜师兄也要调节心情。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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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定下的是七天后的雅间,这期间钟采和邬少乾就没去擂台附近,而是依旧伪装不同面貌,在九曲城中的不同景点游玩。
并不以修炼为目的,当然就挑选风光好的地方。
也就包括了,水玉莲湖。
此湖处在城内的西边,周围遍布茂密的林木,各种湖中奇花争相绽放,香气沁人心脾,飘散在湖水间。
湖面上生长着许多水玉莲。
水玉莲色泽粉白绯红都有,每一朵都有缸口大小,成片地绽放,四季不败。
每过去十年的某个月圆之夜,所有的水玉莲都会凋谢,莲蓬也会脱落。
这时候,就会有千万只舟船划破水面,众多武斗修者争相采摘,能搂到手的一个也不会错过。
等天明时分才会回去,再从采摘到的莲蓬中挑挑拣拣,分出三级或者四级品质的莲子来。
哪种更多,全看运气。
通常来说,绯红色的水玉莲所孕育出的莲蓬中,得到四级莲子的几率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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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水玉莲湖在三年前才被采摘了一拨,还得再有七年才能再采。
目前……
正和适合钟采和邬少乾去游湖赏景。
两人很快确定目的地,又手拉手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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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采丢出了一叶扁舟。
小巧而轻薄,舟身上有个乌篷,可以稍微挡住外来的水花。
——这是钟采献祭丹韵后抽出来的种种资源之一,仅仅是二级玄器而已,防御也很普通。
邬少乾闪身登上了船,朝着钟采伸出手。
钟采一把抓住,一下子就蹦跶过去。
两人的动作都很轻,力道控制到近乎于无。
所以哪怕他们陆续
登上小舟,舟底也并没有半点涟漪出现。
接着,邬少乾轻拍小舟。
小舟就晃晃悠悠地飘了出去。
钟采钻进乌篷下,舒舒服服地朝着自家老邬身上一靠。
邬少乾顺了顺钟采的头发,低笑道:“阿采,才刚到湖面上,就困了?”
钟采打了个呵欠,脑袋胡乱晃动了两下,懒洋洋地说:“困。”
邬少乾微微勾起嘴角,不再出声打扰。
然后他就见到,自家阿采的眼皮子渐渐耷拉下来,呼吸也变得绵长。
睡着了。
邬少乾也阖上了眼,小憩一会儿吧。
与此同时,他丢出几块阵盘,隔绝、静音、隐匿……将整个小舟都密密实实地保护起来。
随即,任由小舟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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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带昏暗的光线中,钟采模模糊糊的睁开眼。
还没等他惊跳起来去找老邬,就已经感觉自己被暖烘烘的热度包围。
钟采微微侧头,鼻尖嗅了嗅。
很好,熟悉的气息。
腰间也揽着一条熟悉的手臂。
老邬就躺在旁边,而他在老邬的怀里。
于是钟采艰难地翻了个身,往上面拱了拱,将脑袋搁在了自家老邬的肩窝里磨蹭。
接着……
不出他意料的,他趴着的胸口处微微颤动,是老邬在笑呢。
钟采含糊地问道:“老邬,什么时辰了?”
邬少乾早已经醒过来,只是搂着自家阿采养神而已。
现在正好对着钟采,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也不知道,反正傍晚了。”
钟采保持这个姿势,慢慢地磨蹭着探出头,看向了乌篷之外。
的确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