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说了半个小时，一句都不带重复。
知道红川是私人基地，也多少打听过周疯子的为人。
他很聪明，绝口不提什么家国情怀，只提同胞之情。
从同胞之情扯到老乡之情：“听说周先生是魔城人，实相不瞒，我外婆的祖父就是地地道道的魔城人……”
老李被说晕了，几次想打断都找不到机会。
“哈哈，李船长，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都是一家人，我们就不谈辛苦不辛苦这些见外的话，途中的口粮消耗我们温城自己承担，这船电线电缆直接送到红川，来回也就三个月的事！”
老李：“……”
什么说定了？
我几时跟你说定了？
你一直说个没完，我好不容易打断，你又把话题抢回去。
见冯有才又要说话，老李赶紧抢先开口：“冯市长，我真做不了主！”
“这样吧，要么你将物资存放在宁城，等我下次回信。”
“你要是急，就先跟宁城交易……”
白副司令在旁边看笑话。
别看冯有才表现的风清云淡，内心早就急上火了。
冯有才要是等得起，就不会主动提出把物资运到红川。
至于先跟宁城交易，冯有才会被急哭。
宁城又不急需电线电缆。
别说宁城没粮食，就算有多余的粮食，冯有才想要全部兑现成粮食，那是痴人说梦！
看着冯有才强装镇定，死不放弃的模样，他渐渐的无法嘲讽下去。
白副司令不经想到自己，想到二号首长。
大地震之后，基地建立初期，要啥没啥。
他和二号首长分头行动，四处借粮，处处碰壁。
他是军人，脾气不好，又不习惯低头，好几次跟人家吵起来，甚至要拔枪枪毙对方。
同样四处碰壁的二号首长，一再卑微说尽好话。
结果很明显！
二号首长借到了五百斤粮，他连半个土豆都没借到，还得罪了不少人！
五百斤粮看着不多，可煮成了稀粥，能救活了上千人的命。
那时候，二号首长就对他说：“大环境如此，尊严面子在百姓的生命面前不值一得！”
“大家都缺粮，今天他借给你了，明天他自己就可能饿死，骂你几句把你赶走都是轻的。”
“现在谁要能借我一千斤粮食，别说骂几句，就是往我脸上吐口水都行……”
冯有才之所以被大家叫鬼见愁，纯粹是真的惹人厌烦。
不借粮，他死缠烂打。
借了粮，他就跑得比以前更勤，逮着你一个人使劲儿薅！
随你怎么嘲讽，他都陪着笑脸。
一副没脸没皮，不知尊严为何物的德性！
‘我为粮食狂’的背后，何尝不是为了温城的那些难民！
正是因为冯有才的没脸没皮。
根本数据统计，江浙苏八座基地，唯有温城饿死的难民数字最小！
白副司令双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包瘪平的香烟盒。
里面只剩最后一支，早就被压扁的那种。
这只香烟存放了半个月，一直没舍得抽。
他连打火机一起，递给冯有才。
冯有才赶紧点上，猴急的吸了一口，一脸陶醉。
下一秒，逮着白副司令说：“你身上肯定还有，别这么小气，再给我一包，我拿去红川百货换点粮食……”
“我跟你说，我们温城真的太惨了！”
“惨到什么地步，所有的活人都在这儿，二、四、六，八个不到……”
白副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