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印泽的血都觉得肮脏,催生出毒蔓将几人缠裹起来,尖锐的毒刺刺穿衣服,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狼狈不堪的既然被他送到白皎跟前。
紫川笑得温柔:“皎皎,我抓住他们了。”
“你想对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他很开心,能让这些废物发挥最后一份价值。
丛云隐晦地瞥了眼男人,暗暗攥紧掌心,心中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早知道他狼子野心,觊觎皎皎,若是之前还有几分遮掩,如今便是毫不避讳。
但他到底没出声,更清楚现在的局势,对于如今的白皎来说,一切都比不上报仇。
白皎确实是这样的想法。
她满意地瞥了眼紫川,又将目光投向五花大绑痛苦不已的三人。
黑色藤蔓将三人缠成两个蝉蛹,一个是落单的绫华,乏味无趣,比起她,另外两人就显得有趣多了。
即便沦落到这种境地,印泽还不忘护住怀里的妻子,蘅芜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夫君。”
印泽无法动作,怜惜地看着妻子:“蘅儿,别哭,别哭。”
“我会保护你。”
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幕,真是天下第一的有情人。
白皎只觉讽刺无比。
一个念头骤然生出,令她果断舍弃了以往的快准狠,迎着两人畏惧眼神,面上缓缓展开一抹璀璨笑容:“真让人感动。”
她抚掌轻笑:“你们之间,可以活下来一个。”
她让紫川松开两人,放进灵力囚笼种。
两人同时愣住,回神后面面相觑,因为遍体鳞伤,又虚弱地倒在地上。
白皎细细讲述规则,继而玩味地看着他们。
印泽看得一阵心冷,抱紧怀里的妻子:“你这个孽障!”
“如果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直接将你掐死!”
至于心底那抹小小的动摇,被他刻意压下,分神之中的他并未看到,怀里的妻子咬住下唇,眼中满是犹豫,直到她仰起头,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夫君,我……”
“蘅儿,别怕。”印泽低头,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忽地,他动作一滞。
剧痛自心口蔓延,蘅芜泣不成声,温热的鲜血随之喷溅上脸颊:“对不起,对不起……”
“你那么爱
我,你替我去死好不好,我不想死……”蘅芜祈求地看着他,手下的动作却不停,她生怕他死不了,一下一下地刺进男人心口。
妩媚娇艳的脸蛋已被大片刺眼的血色覆盖,因为泪水涟涟,冲下下道道斑驳血痕。
印泽摇了摇头,仿佛很是失望,随即,一把折断她的手腕,迎着她惊惧的视线,无形的杀意犹如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
“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蘅芜,你真令我失望。”
话落,他毫不犹豫地折断她的脖颈,犹如那只折断的手腕,一声轻响,女子身体骤然软倒。
印泽满眼伤心,气势低迷的看着白皎:“渺、渺月。”
他张了张嘴,似是在斟酌字句:“渺月,都是爹爹不好,错信他人,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爹爹一定会竭尽全力补偿你。”
“不好。”白皎笑道。
印泽飞快掩去眼底阴鸷,身形微晃,背脊佝偻,顷刻间,仿佛被人抽去了精气神,萎靡不振极了。
若是抛去方才发生的事,任谁看了都要对他心生怜悯。
除了白皎。
她抚掌轻笑,笑声清脆似银铃响动,眉目舒展,多年积攒的阴郁瞬间一扫而空。
片刻后,眼神又转为不屑:“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喜欢她。”
她的目光透彻,清明,好似一把尖刀,径直破开他虚伪的皮囊,看穿他表象下埋藏的一切。
印泽全身颤栗,毛骨悚然的惊怒中,眼眸倒映出一点寒芒。
无法言喻的庞大威压尽数倾泻,杀意以碾压之势直坠而下。
她在说谎!
意识泯灭前一刻,她看到白皎笑靥如花的模样,玩味轻蔑的神情,恍惚间,原以为早就模糊不清的记忆在此刻仿佛水洗一般,清晰无比。
只是这次他并非高高在上的妖君,而是被他破开胸膛,无法反抗的猎物,在不甘、怨恨以及绝望中断绝气息。
一切好似一个轮回。
他亲手缔造了因果,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白皎冷冷地看着他挣扎,嘴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双目圆睁,猛然突出,血丝纠缠的眼球上,映出一片不甘。
她仔细地欣赏,自己都觉得有点变态。
但是很爽。
呼吸间,她将视线对准绫华,也许,可以叫她幽水。
发觉对方气息大变,绝望的绫华猛然抬头,震惊混杂着错愕的目光凝视她:“你竟然还活着!”
声音高亢,含着一股令人不悦的尖锐。
白皎拧眉,发现对方气息大变,愣怔一瞬后立刻反应过来:“主系统?”
真是祸害遗千年。
主系统竟然还活着。
主系统本统简直惊呆了,随即读取绫华之前的记忆,又是一阵吃惊和懊恼。
它恨自己眼瞎,怎么就绑定了这个废物!
当初察觉小世界产生异常,观察后不惜亲临此位面
,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非但没将白皎弄死,反而令自己越陷越深。
此次发觉寄主有性命之危,主系统强行苏醒,它没想到,白皎竟会死而复生。
主系统脸色变幻,正欲出手。
比它更快的,是紫川和丛云。
两人虽然不知道绫华为何忽然被人夺舍,可见到它之后,心中无端升起浓重的厌恶与恨意。
那种感觉牢牢扎根于神魂。
不死不休。
白皎神色微变,她跟主系统作对多年,一眼看出对方波动不对。
“小心!”她出声提醒。
下一刻,绫华化为齑粉,却有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白皎下意识仰头,透过破开的殿顶毫无阻隔地望见天穹。
本该湛蓝一片的天穹,此时风云突变。
无边无际的浓重阴云压下,天地无光,日月泯灭。
天空中,隐约可见一只巨大的独眼,赤红瞳孔令人一阵心悸不安。
主系统确实死了,可它降临此世的,也不过是一个分(晋江)身,此时反因分*身破灭,惹来真身的关注。
幸而这是高级位面,即便是它也不能亲身降临,但这不妨碍它使一些手段。
比如现在,空间逆转,四海八荒之下亿万万个小位面中,某个人薄弱迟缓的小位面,被它强行破开。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魂魄虔诚跪地。
下一刻,近乎透明的魂魄化为一道流光,投入下界。
……
昌国公府的真千金回来了!
一则流言隐晦地在上层圈子里流传,身为故事中心的昌国公府,此时一片死寂。
昌国公白英奇端坐主位,面色肃然,他身上朝服还未换下,刚下朝便被妻子拉到大堂,迎面便是一句:“我们的女儿好像是假的。”
白英奇顿时怔住,什么叫女儿是假的?直到亲见两人,他才恍然大悟。
此时,晦涩难辨的视线落在下方。
准确来说,是年轻漂亮,容貌艳丽的女子身上。
眉目如画,依稀能辨出妻子年轻时的娇美容颜。
苏三娘虽然一身素衣,却并不算紧张,她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看向上座的两人。
随即,鼓起勇气道:“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国公夫人闻言眼眸泛湿,殷切目光落在她身上,即便没有半分证据,但她心中已经升起亲近感,更何况,她的眉眼与自己年轻时何其相似,她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这人就是她的女儿!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苏三娘。”
国公夫人拧眉。
苏三娘却淡然处之,平民百姓家的女儿,莫说名字粗陋,连活下来都很艰难。
只不过,她地扯了扯唇角,和苏耀宗苏锦心这些名字相比,确实称得上讽刺。
忽然,堂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年轻俏丽的女子走了进来,绮罗加身,鬓簪钗环,容貌更是清丽脱俗,通身气质明艳骄矜,她正是流言的主角之一,昌国公府千娇百宠精养长大的假千金,白明珠。
明珠,即为掌上明珠。
白明珠一人前来,眼珠微动,缓缓落在苏三娘身上,手中锦帕已经揉成一团皱皱巴巴的样子,但她面上仍扬起一抹笑意,和善地问道:“你是?”
苏三娘没动,淡淡瞥了眼。
对方通身绮罗,一看便是教养的大家小姐,她摸了摸自己粗糙的手掌,对比十分惨烈。
可她既没惶恐也没自卑,反而淡淡地想,如果不是对方占了她的身份,现在的国公府小姐,该是她才对。
那轻描淡写的一眼让白明珠脸色骤白,不安地抿紧嘴唇,眼里已经落下泪来。
那双盈盈水眸投向国公夫人:“母亲。”
国公夫人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越看白明珠精心打扮,越衬得下方的苏三娘粗陋困苦。
正因如此,让她心头刺痛,暗暗攥紧拳头,如果苏三娘真是她的女儿……
她想起自己与三娘初见,几乎掉下泪来,又顾忌其它,强忍着泪水看向国公:“老爷,您的意思是?”
说是询问,实际上这片刻功夫,早就派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当年她临盆之际路遇山匪,只有乳母拼死护着她逃往破庙,当时破庙里已经住下一对夫妻,女人与她一样同是孕妇。
经此一劫,她提早发动,生下孩子后便昏死过去。
哪里想到,对方生出恶念,将她的女儿调换掉成自己的女儿。
十八年后,老天保佑,才让事情真相大白。
苏三娘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笑。
哪有什么老天保佑,明明是她聪明!运气好!
苏家夫妻生有两女一儿,居住在京郊,以种地为生,家中算不得困苦,有良田数亩。
苏三娘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但她既比不得大姐苏锦心看重,又比不得二哥苏耀祖受宠。
这两人的名字都是苏家父母特地花钱请村学里的先生起名,只有她,是草率敷衍的苏三娘。
明明家中算不得贫苦,却要她整日干活,小到做菜打扫,大到下地种田,与舒服待家的哥哥姐姐相比,她就是活脱脱的小苦力。
邻居都看不过眼,上门劝说,父母笑笑却照旧不改,仿佛她不是她们的孩子,而是仇敌一般。
若是旁的老实孩子,绝不会生出疑心,反而愈发努力,博取父母一两句轻飘飘的赞赏,苏三娘不同,她自小早慧聪颖,截然不同的待遇让她开始怀疑。
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方的孩子?
如果是,他们身为亲生父母,为何如此磋磨她?如果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又在何处?
她年纪小无法离开,便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前些日子。
大姐苏锦心在家待嫁,未来夫婿乃是邻村举人之之,年纪轻轻便是秀才,前途一片光明,苏锦心嫁过去,定然福贵无忧。
而她,却被定给城中某位老员外作妾。
哪家好人会把自己年纪轻轻的女儿嫁给年逾古稀的老头子做妾!
还说要送她过去享福!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苏三娘几乎要骂出声来,面上却默不作声,装成一副懦弱模样,这是她十几年来的伪装,苏家夫妻或许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一直盯着她。
不过苏三娘聪慧,做是做了,实际情况却大相径庭,包括但不限于上山砍柴,结果变成打猎烧烤,偷懒一整天,在家烧水做饭,自己边做边吃。
但是这次,切切实实触及到她的底线。
他们或许觉得她已经翻不了身,说话也不再顾忌,终于一天夜里,被她偷听到真相。
她真不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的亲生女儿,正在富贵人家当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