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着胳膊的微生石被迎进垂壑苑,他喜爱玩闹,一与老朋友们碰上面就说笑起来,让花厅中的氛围变得愉快起来。
不过这种愉快的氛围没持续太长时间,就在微生石抵达后没多久,华步光又收到消息,说其他小伙伴可能会晚些到。
华步光呼吸着空气中挥散不去的伤药气味,也不能说其他人晚到的决定有多错误,只好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大家先去好生休息,别的事情就等明日再说。”
微生石纳闷:“现在就去睡觉?”看见华步光的面色,又立刻调整了措辞,道,“倒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这会子才刚到午时没多久,但眼看朋友们断腿的断腿,断手的断手,大家也都能体谅华步光将商议案件的计划推迟到明日。
微生石耸耸没受伤的左肩,打了个哈欠:“我正有些累了,就先回房间去休息。”
众人依言散去,李不为有些恋恋不舍的,最后问:“要是王兄在这里就好了。”
齐如酌:“采尔兄腿骨受伤,只能在房中躺着休息,不便活动,就算在这里,也没法跟咱们一块玩耍。”
李不为:“我知道王兄受伤,但既然他已经受伤,打叶子牌的时候,就没法拦着我偷偷换牌。”
齐如酌:“……”
他摇了摇头,也跟着起身离席,没多久,其他人也陆续离开。
华步光独自坐了好一会,微微出神,直到边上的仆役小心询问大小姐是否有什么不适,才忽然惊醒。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吹得屋内灯烛一阵闪烁,白日里的灯火似乎并没有将房间变得多么明亮,反而为这座宅邸增添了少许诡谲阴冷的氛围。
华步光揉了揉额角,摇头:“没什么。”
她瞧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陡然间感到了一丝不安。
今天天气实在很不好,不好的天气总会让人产生一些负面的想象,华步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是不是该换个日子喊大家一块出来?
华步光站起身,往外走去,女使们脚步轻盈地跟在主人的身后,她们穿的都是绸缎制作的丝履,落地无声,不会发出任何多余的、可能打搅主人思考的噪音。
天光晦暗,园中的树影也在风中不断摇晃着,不知不觉,华步光竟走到了悬山边上。
一位女使小心开口:“大小姐,这里已经有些偏了,要不要回去歇歇?”
女使说的不错,悬山一带平常来的人不多,尤其是冬末春初,四周没什么值得欣赏的景致,除了垂壑苑东北、西北角落里那几l间轩阁外,就属这里最为冷清。
华步光停下脚步,无意往上望去,直接看见了山顶的接天阁。
其实悬山不是真正的山,而是用土石堆砌起来的人工景观,正面崎岖陡峭,背面直如刀削,姿态颇为嶙峋。山脚处有一块凸出来的地方建了一座小轩,被提名为“畸来坪”。
华步光瞧见接天阁的门窗都开着,像是黑洞洞的眼和口,此刻仿
佛正在跟山脚下的人对视,让人心中一阵发毛。
春日清寒,华步光不自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总觉得今日园子阴冷得过分,身边虽然有仆从,却还是显得冷森森毫无人气,干脆打道回府,去寻找自己的小伙伴。
大约是未时一刻多,华步光遇见了午睡刚起的齐如酌。
齐如酌揉了揉眼睛,一副刚刚醒来的模样,他瞧见华步光,拱了拱手:“华大小姐也睡不好么?”
华步光:“我没休息,只是随意走了走。”
两人相遇的地方是垂壑苑中一处专门用作活动的小轩前,轩中,李不为正跟微生石待在一块打叶子牌,因为人数不够,还叫了两名女使一起。
华步光走进小轩,目光从李不为脸上贴着的代表输牌的白纸上扫过,不知怎的,竟感觉今日一直萦绕在心口的那阵压抑感减轻了许多,于是笑问:“微生公子不是说要回去休息?”
微生石懒洋洋道:“心里有事,虽然累,但走到房门口,又忽然不想睡了,就干脆出来晃晃。”
齐如酌:“怎么,微生兄也觉得心中烦恼?”
微生石:“何止我烦恼,华大小姐更加烦恼,还有李姑娘……”
他看了看李不为没什么忧愁的脸,后者放下牌子,耸肩:“实不相瞒,只要想到阿英的案子悬在那边,我心中也甚是烦恼。”
齐如酌:“诸位勿要忧虑,我相信程姑娘一定能洗刷冤屈。”
李不为:“原来齐兄也觉得阿英并非凶手?”
齐如酌停顿了一下,委婉道:“作为六扇门中人,我不好随意下结论,但作为朋友,我盼着她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