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驰光将县衙那边的情形娓娓道来:“那位柯大人知道银子失窃后,极为震怒,如今已经病倒了。姓唐的无能,还未找出税银的下落,只得过来向朝帮主讨个主意。”
朝轻岫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道:“大家上次匆匆一见,倒是没瞧出柯大人身体不好,连大夫可有替她诊治?”
唐驰光:“连大夫一直在照顾柯大人,可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依我看,柯大人还得躺两天,才能起身办事。”
问过柯向戎的身体情况后,朝轻岫才转回正题,与唐驰光谈起案情:“在下虽不怕惹事,只是各地帮派不过是江湖草莽群聚之地,怎能插手官府中事。”
唐驰光神情悲伤:“下官也没胆子劳烦帮主大驾,只是盼着朝帮主看在大家都是江南武林一脉的份上,或许愿意指点一二。”
她并不真的想要朝轻岫过去接手税银失踪一案,毕竟事涉八十万两白银,若是能找出来就罢,万一找不出来,岂不等于是将朝轻岫这么个无关人员也牵连到其中。所以今次过来,也只是想问问对方,看能不能获得一个调查思路。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朝轻岫看在柯向戎面上,坚决拒绝提供任何帮助,那唐驰光表现得态度好点,好歹能让对方不去落井下石。
朝轻岫点了下头,又道:“唐大人久在六扇门中办事,总比在下一介布衣更知道轻重,依大人看,此事应当如何办?”
唐驰光:“唐某已经派了手下捕快到城门那边,任何人都不许进出,同时搜捡全城,只要是能放银子的地方,就得仔细翻一翻。”又道,“那些收来的税银,已经全部重新铸成了银锭,上面有朝廷的标记,一看就知。”
朝轻岫听到“重新铸成了银锭”这句话时,目光动了动,明明是在微笑,却透露出一点嘲讽来。
唐驰光隐隐有些明白对方的想法——官府在重新铸造银锭时,难免有所损耗,虽然之前说是要只收八十万两银子的税,但为了能凑足数额,实际收的时候,好一点也得比要求的多上五六万两,坏一点甚至能多出一倍的数额来,而多出来的这些,当然就会被柯向戎等孙相心腹昧下。
朝轻岫:“唐大人说要搜查全城,自然也得搜查咱们分舵了,是不是?”
唐驰光拱手:“下官冒昧,希望朝帮主能行个方便。”
朝轻岫道微一欠身:“唐大人不必客气,咱们在此做买卖,本该配合官府行事,稍后大人尽管安排人来就是。”
唐驰光道:“多谢朝帮主体量。”又问,“寿县令那边正安排人细查今日城门码头的货物人员出入情况,朝帮主觉得是否妥当?”
朝轻岫不答反问:“莫非唐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唐驰光:“我觉得还好。”
朝轻岫微笑:“在下也觉得还好。”
唐驰光本来微觉心焦,听见朝轻岫没有反对自己的计划,忽然间大感安心。
显然,与柯向戎寿延年等人相比
,朝轻岫是个更能给合作者信心的人。
朝轻岫:“不过还有一件事。本地主官乃是寿县令,他对上峰向来周到,此刻一定急柯大人所急……”
她一语未尽,唐驰光已经心领神会,道:“朝帮主放心,搜查全城时,唐某也会派人跟在旁边,免得官兵趁机骚扰百姓。”
唐驰光觉得朝轻岫的顾虑非常正确——大夏许多官兵的行事风格都与匪类相近,倘若无人约束,必然会借着搜查失物的由头大肆盘剥。
朝轻岫欠一欠身:“一切有赖唐大人周全。”
说完话后,她靠在椅背上,含笑看着唐驰光。
唐驰光听出朝轻岫话里微有送客之意,也不在此多留,随即起身告辞。
*
分舵中的书房内。
许白水面前摆着数张纸,上面仔细绘制了县衙从府库到码头的地图,她此刻正盯着图纸仔细研究。
她不止自己研究,还会拉着同僚一块思考:“非曲,你觉得这个街道拐弯处怎么样?”
徐非曲不解:“什么怎样?”
许白水:“护送税银的队伍一旦从此走过,前面的人看不见后面的人,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的人,很适合做手脚。”
徐非曲摇头:“唐大人不是第一次办差,队伍前后都安排了高手坐镇,暂时挡一挡视野又能如何,而且就算真遇见意外,总可以发出叫喊声,让同伴过来帮忙。”
许白水本是随意一提,见徐非曲否定,也就放下了原来的猜测,从其它角度进行思考:“那万一小偷并非一次性偷走了全部税银,而是一箱箱慢慢偷走的呢?”
徐非曲感觉同僚的思路很有创意,于是开口:“愿闻其详。”
许白水:“比如有什么人突然撞到队伍里,吸引注意力,其同伙趁机偷窃税银,那些人一点点地将钱搬走,没有引起丝毫注意。”
徐非曲了解了同僚的意思,但:“然后唐大人他们被这么碰瓷了一路,却直到码头附近,才发现自己保护的东西出了问题?”
许白水:“……”
听起来可能性是比较低,就算派黄为能负责护送,都出不了这样没水平的乱子。
许白水琢磨了半晌,在被徐非曲否认了大部分假设后,终于做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