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唱歌是真的跑调啊,到现在都这样。
在其他方面的天赋和记忆力,在音乐方面似乎就失效了,像是他大脑的回路哪里搭错了线一样,莫非这就是所谓智慧的诅咒?
“你可以直接一点的,”铃木园子嫌弃地摆了摆手,“他就是脑子哪里有点问题呗。”
“喂喂……”听科普听的好好的突然被顺劈了一下的柯南嘴角抽了抽。
“也不一定吧。”毛利兰想了想,“也有可能是他真的骨骼传导哪里不太对劲,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要真的录下来给他听,他或许是能听出来的。”
“那不还是生理缺陷吗?”
“嗯,这样好接受一点吧。”
“喂喂……!”
“小鬼,又不是在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
“我……!”
————
“……有时候我会觉得,能听出太过准确的音调,这种能力可能是种诅咒吧。”
羽贺响辅轻轻闭了闭眼睛。
准备用于沙龙的餐具早已布置完成,工作人员都在前场参与展会的秩序维护,空荡荡的宴会厅里没有其他人。
但他依然听见了声音,从那远远的、穿过通道的风声当中。
激动的喘息声,不忿的呵斥声,气泡碎裂的声音,鞋底留下痕迹的声音……
不只是绝对的音感,还有敏锐的听觉,以及更多的,夹杂在话语里细微的音调变化,那些微妙的改变,那些在他耳中仿佛呐喊一般的情绪……
通过声音与波长,万物新生的动态与世界末日的景象传送进他的耳中,他三十来年的人生,从来得不到须臾的安静。
“毫不夸张地形容一下,我甚至能听出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我能感知到他们的情绪变化,只要通过一些很细小的音阶变动,我就能感受到很多东西。你来找我询问,可能是听说过一些评价,我是很擅长用曲调表达情绪,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依旧是有遗憾的。”
这是他想要问一问喜多川祐介的事情,是他从真田一三那里听见了三好麻子与九十九元康一切纠葛的来龙去脉之后,就想要问的问题。
三好麻子这个自己都无法挣脱困局的囚鸟给不了他答案,他希冀喜多川祐介可以。
“我听不见我自己的情绪,我也写不出它。每当我试图安静下来,想要认真听一听自己的心跳,我就只能听见……”
羽贺响辅抿紧双唇,后面的话变得有些说不出口。
坐在他对面,沉默地聆听了半晌的喜多川祐介却开口了,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话。
“你只能听见火焰的声音。”
羽贺响辅睁开眼。
这一次,他明确地从喜多川祐介的声音里分辨出了自己想要听见的东西。
那是某种同类的动静,某种羽贺响辅自己同样找寻了很多年的东西。
“所以你其实想问我的不是那幅画的问题。”很清楚这个文艺青年通过这些意识流的表达想要说什么,唐泽重新纠正了他先前的疑问,“你想问我的是,我画《欲望》的时候,对斑目老师怀有的是怎样的想法。你想问我恨不恨他,你想问我发现真相的时候,想要怎么做,对吗?”
直白一点的,他想问当时的喜多川祐介是否心怀杀意,就像三好麻子那样。
羽贺响辅的父母是被他的那些叔伯爷奶害死的,这些人既是帮衬着他孤苦的生活,陪伴他长大的亲人,也是害死了至亲,害他陷入这种境地的元凶。
他被仇恨困了太久,而且此时此刻,很有可能已经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选择,却依然在被温情与自我厌弃所撕扯。
所以了解到了三好麻子的事情,了解到喜多川祐介的身世,羽贺响辅才会有此一问。
“所以,你之前说的不是真话。”羽贺响辅定定看着他,用很肯定的口吻说,“《欲望》的原型确实不是什么旋转木马,但你去游乐园,是为了见一见三好麻子,从她身上汲取到相似的心境,来完成你的画,不是吗?”
这是羽贺响辅所认为的真相。
喜多川祐介,是个有些神奇的画家,自从关注到这个人之后,他就暗自收集了不少与他相关的内容。
这个少年不止是会画画这么简单,他的画笔很不一般,他能通过孩童的描述还原真实的人类相貌,也能目视犯罪现场勾勒出一切的原貌,就好似他使用的不是什么颜料之类的俗物,而是时光的砂砾,是人类的爱恨情仇……
包括今天,从无数人中一眼看中羽贺响辅自己,指名要与他聊一聊。
“我愿意协助你的创作,如果你还需要下一幅像《欲望》那样的画,我想你或许是需要我的帮助的。”羽贺响辅这样说的时候,表情重新变得平静安宁。
他也想看一看,喜多川祐介笔下的他,究竟拥有什么样的色彩。
他会像三好麻子那样得到宽慰,甚至说宽恕吗,对方会鼓励他,还是批判他?
一个能对他的处境感同身受的同类,会认可他的做法吗,会觉得他选择了复仇的道路太过极端,毁灭了别人也毁灭了自己吗?
感觉自己的生活越发失衡的羽贺响辅需要一个答案,不论那是赞同还是否决。
“其实,没必要搞这么复杂的。”
在开口点破自己的身份之前,唐泽眨了眨眼,赤红的色彩从灰色的美瞳片底下一闪而逝。
这毕竟是柯南溜达过的地方,谨慎起见,先扫一遍窃听器啥的。
“不需要我来替你‘转述’,羽贺响辅。你可以自己去听一听,你心灵的声音。”
唐泽抬起手,在空空如也的餐布上随意摆了个弹钢琴的动作,在羽贺响辅因为他滑稽的业余模仿发笑之前,做了个下压琴键的动作。
悠扬的、独属于钢琴的音色,突兀地自他空无一物的手掌下响起。
羽贺响辅猛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