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性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头发凌乱的坐在桌前的她,像是在为荧幕上的惨剧落泪一般。
然而她脸上的神色,由困惑和震惊,慢慢转向了悟与另一种意义的震撼。
她好像搞明白,波本用以要挟库梅尔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贝尔摩德本能地拿起手机,键入了库梅尔的号码,在拨打出去的前一刻,又犹豫地放下了手。
波本也好,库梅尔也好,都是心思深沉的阴谋家性格。
在拿到切实的证据,核实自己的猜测之前,还是不要把底牌轻易亮出来的好。
这么想着,她转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是我……我想要再回日本,调查一些事情……嗯,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掺和雪莉的问题……你的任务,还需要我的协助呢,别推三阻四的,爱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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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大楼的落成仪式?为什么要我去。我并不认识这位师姐。”
放下了画笔,唐泽转过身,故作疑惑地看向了身后的老人。
如月峰水抚摸着手里的拐杖,看向画室外的方向,没有说话。
唐泽转过身,顺着他的视线朝前看去。
如月的宅子建在山坡上,视野高于下方的诸多楼房,峰顶云缭雾绕的富士山被圈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当中,如同镶入墙上的巨幅画作,很具备视觉冲击力。
不论他专注于富士山的创作风格,以及他追求极致的创作理念是否值得推崇,单论围绕富士山的研究一途,如月峰水自称自己为了画富士山,精心挑选了最佳的观景角度建立了家宅,这点应该是不作假的。任何有幸走入这里的人,都要被这样的视觉刺激震撼一下。
而这也是如月峰水毕生艺术追求的缩影,是他整个人生的窗口。
而现在,高达百层的西多磨双子大楼,正正树在了窗户的正中央。
冲天的高楼从这个角度看去,甚至穿破了富士山的峰顶,如同把如月峰水的大窗户从中间对半割开了似的。
仿佛画布被毫无意义的污迹污染,任何人看见这一幕,恐怕都要忍不住扼腕。
唐泽看了看面前画布上的富士山,忍不住摇了摇头。
考虑到常磐美绪不管学没学到本事,但总归是以如月峰水的弟子自居,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老师整日挂在嘴边的理念,她这个选址还真是挺缺德的。
等于说,她直接白嫖了她老师精心选择的角度,当成了自己大楼的景观卖点之一,顺便毁灭了如月峰水的景观,其缺德指数不是一句简单的在楼里给你留间画室能解释的。
更何况如月峰水都一把年纪了,你让人家去六七十楼的房间养老,谁看了不得夸一句孝顺。
“是她指名道姓要你和我一起去的。”提到了常磐美绪,如月峰水的眉眼很是冷淡。
“为什么?师姐想要认识我一下?”扮演喜多川祐介的时候,唐泽一般是把自己的情商寄存掉,主打一个心直口快的,也就直接说,“是因为我拿了奖,最近有点名气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如月峰水收回视线,瞄了眼自己这个白捡的便宜徒弟,“她竭尽全力推动这栋楼的落成,是想要将它打造成整个东京地区的标志性建筑的。她想要尽可能为它造势,你最近是很多媒体都感兴趣的人。”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给我邀请函?”唐泽明知故问道。
如月峰水嗤笑一声。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彰显同门师姐弟的关系,为自己的人脉加上一定筹码。
喜多川祐介是个有点特殊的画家。出身草根,横空出世,一出名就是以大赏头名的身份,他与整个行业唯一的关联,就是如月峰水他本人这个莫名其妙被硬拜师了的家伙。
现在正是他开始接触艺术相关行业的窗口期,此时的喜多川祐介具备的社交价值是极强的,而常磐美绪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
如月峰水摩挲着桌上的酒杯,将它轻轻倒扣过来,静静看着它润玉一般的光泽。
“总之,你之后跟我去一趟那边吧,我正好也有事情想和美绪沟通一下。”
“……好的老师。”唐泽看着他在杯子上来回滑动的手指,隐晦地点了点头。
是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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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结束了今天学习的喜多川祐介,如月峰水整理好身上的和服,重新回到了画室当中。
喜多川祐介,是个优秀的学生,也是个优秀的画家。
虽然说话的时候时不时会爆出一些奇怪的言论,虽然是个经常噎死人不偿命的家伙,但在确立了师徒关系之后,喜多川祐介一直是非常尊重他,学习也非常认真的。
这与如月峰水的设想并不相同,他一开始对喜多川祐介的预计,没有比常磐美绪之流高出多少。
只能说,有些事确实是意外之喜,可惜,他们相遇的时机也许有点晚了。
不能亲眼见证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艺术家成长,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如月峰水缓缓叹了口气,转到了画架的正面,准备仔细端详今天喜多川祐介的进度,考虑该如何给出下一步的建议。
然而一转过来,如月峰水的动作就是一顿。
画布上色彩纯净柔和的富士山,被一道漆黑的痕迹割开,纵跨过整个画布的墨迹泼洒出了一种鲜血一般的质感。
如月峰水确定,在送走喜多川祐介的时候,这幅画还不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