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上次有很大的区别,但是,这应该就代表着他快要变回小孩子了。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慌乱和挫败,他感觉到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让他额头都渗出了汗水。
加快,他必须加快速度,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在问询的时候听见一个细节,职员们表示,今晚的吉祥物一直在朝人眨眼睛,乍看很意思,看多了十分奇怪。我就在想,会不会是这样呢?”他掰开玩偶用透明塑料壳做成的眼球,从牵引着纸片的钢丝结构后方,扯出来一团塑料纸包裹着的手套与皮筋。
“戴上手套,手枪放进塑料袋当中,用皮筋固定住塑料袋,这样射击以后,不仅衣服上不会存在硝烟反应,甚至弹壳都不会留在现场。”
“这么一套动作,辰巳小姐看不见吗?”高木涉想象了一会儿他的动作,忍不住提问。
“首先……”工藤新一看向刚才沟通过的警员,打了个响指,“活动开始前,整个会场的灯光熄灭,仅有的光源都在舞台位置。”
灯光随着他的话语慢慢暗了下去,周围的人脸渐渐模糊在黑暗当中,只能看清隐约的轮廓。
感觉四肢百骸都在疼痛的工藤新一不再强撑着,伸手扶住了身侧的墙。
他快要站不稳了。
“确实看不太清。”高木涉左右看了看,赞同了他的看法。
“加上他给辰巳小姐送的礼物,一片黑暗中,想要戴上项链的辰巳小姐只能去洗手间的梳妆镜前佩戴,这样他就能顺手将枪扔进附近的垃圾滑道中。”紧紧攥住胸口的衬衫,工藤新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你的指纹,一定还残留在塑料纸上吧。”
“……当然存在。”大场站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仗着不会被人看清,不再掩饰脸上得意而阴险的笑容,“而且不止是我的指纹。我们当时就发现了眼睛的问题。所以我和几个职员一起打开了眼睛,把那个东西拿出来过。”
“呃,对,因为有一颗眼睛一直在眨,我们就打开检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有一个袋子。因为担心是原本就存在的零件,我们怕弄坏,把它又放回去了……”站在不远处旁观着的部员连忙解释道。
报仇心切,他不能错过今天的机会,但他从来不敢小瞧警察和侦探的力量。
所以在筹划的时候,他就极尽所能地规划,试图消灭全部的痕迹。
到目前为止,他做的非常成功。
“那你要怎么解释自己的那句话呢?”已经完全站不直了的工藤新一,扶着墙勉强挪动了两下,靠在了电梯门上。
冰凉的金属板贴在他汗涔涔的脖颈上,让他暂时保持住了清醒。
还有,最后一点一击必杀的证据。
“‘今天我准备的项链,和你粉红色的耳坠非常相配。’辰巳小姐说,这是她为了与你碰面,在来的路上临时购买的首饰。换言之,你应该是
“这不是只要看了,就一目了然……”察觉到不对的大场话语一哽。
他朝着辰巳千津的方向猛地回过头。
“对啊,你们两个约好碰面,在黑暗中偷偷拥吻。而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即使贴的很近,也很难准确分辨它的颜色。除非……”
工藤新一说到这里,抬起手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
始终停留在这一层的电梯缓缓打开,明亮的光刺破黑暗,刀一般打在了昏暗的环境当中。
“除非,电梯门突然开启,透出了一道光。”
彻底语塞的大场僵立在原地。
“喂!大场,难道你真的……”结束了演示,周围的灯光缓缓亮起,辰巳千津不敢置信地看向恋人。
她知道父亲和他存在一些分歧,在她试探性地提出对大场有兴趣的时候,被父亲严词拒绝,声称喜欢谁都可以,但大场不行。
然而这些分歧,真的严重到了需要杀死对方,甚至是,利用她来杀死她的父亲的程度吗?
“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打开电梯门呢,大场先生?”
“……理由很简单。”顶灯重新点亮,环境恢复光明,暴露出了大场面无表情的脸,“因为我向我的父亲发过誓,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你的父亲?”暗暗念了两遍大厂这个姓氏,想起什么的目暮十三看向他的脸。
“二十年前,我父亲也运营着一家电玩公司,然后辰巳社长找到了我父亲,游说他将两家公司合并,他说,他们要一起在米花中央大楼,建造起坚不可摧的城堡……”大场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可是,那根本不是合并,那是假借合并之名的鲸吞蚕食。”
转过身,他环视着周围。
二十年来长盛不衰的公司为自己准备的生日排场很满,精美的游戏原画和各类主题装饰将整个会场妆点得花团锦簇。
这都是一个伪君子偷来的东西。
“他开除了老雇员,一步步抢走了我父亲公司的独占技术和制作企划,我父亲成了挂名的副社长,再也不能左右公司分毫……他被逼上绝路,失意自杀。
“而企图借助魔鬼的力量击败魔鬼的我,也成了魔鬼。和我父亲走入一样的结局,或许也是一种必然吧。”
“跟你父亲一样?”习惯性地站在原地,礼貌地等待犯人抒发完感言再铐走的高木涉愣了愣。
坦白了一切,已经一脸释然的大场没什么障碍地点了点头:“二十年前,他也是在这个地方自杀的,作为报复,他试图将自己的死伪装成辰巳社长的手臂。只可惜,他的计划就和我一样,被一个年轻人轻易地击破了。”
“哦,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是优作解决的这个案子。”听见了这个自杀假装他杀的关键词,目暮十三猛地抬头,“案发当天,正好遇上了工藤优作……”
也就是说,凶手父亲的自杀,和凶手企图模仿当年的案件制造的谋杀,同样被一对父子接连拆穿了呢。
“真讽刺啊,工藤老……工藤?”
转过头想要分享感慨的目暮十三,才发现就在环境由暗转亮的过程中,侃侃而谈的侦探已经不见了踪影。
“跑哪里去了,工藤呢?”
————
不行,不能是现在……
拜托了,撑住,再撑住一会儿,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行!
朝着通往餐厅的电梯艰难地走着,工藤新一大口喘着气,黑色的衬衫被汗水打湿,在他的紧攥下被扯成了凌乱的蛛网。
好似他的心脏也在随着节奏,缓缓裂开一般。
“她还在等我,我答应她的……”已经完全压抑不住上涌的剧痛,工藤新一说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语着,凭借着强大的意志,机械地向前迈步。
痛,哪里都很痛,高热席卷他的全身,胸口更是烫得他指尖都在发疼。
可是,真的不能是现在,再给我一点时间,哪怕,哪怕二十分钟……
走到了安全通道边,他的手按在安全门冰凉的铁把手上,试图借力将自己向前再拔几步。
然后他用力的手突然按了一个空。
“吱呀”一声,长期闭合的门突然被从里头拉开。
全身重量都压在上头的工藤新一失去平衡,重重倒向了门内。
然后被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腋下,将他干脆拖进了安全通道当中。
“12点要到了,看来,仙度瑞拉要失去她的水晶鞋了。”
头晕眼花了一会儿才重新清醒过来,近乎瘫软在地的工藤新一抬起头。
看见了一头在昏黄灯光中散发着微光的白发,与一对鲜红的眼睛。
“joker……”
明白这位怪盗多半是准备用易容来帮他收拾最后的残局,工藤新一心头微微一松,又重新抽紧。
可恶,到最后,还是只能借别人的口,替自己说出内心的剖白吗?
他不甘心,他……
“嘘。”
joker竖起一根手指,然后伸手一抹。
黑色的眼罩凭空出现在他的脸上,遮盖住了那对血一样的眼睛。
“想回去见一见王子吗,仙度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