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个包厢的侍卫们看着他们桌上满满当当的菜肴,面面相觑。
这还能吃吗?
算了,
继续吃吧,反正殿下也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
中间的包厢里,勉强恢复正常的赵大郎倒了杯茶润润嗓子,终于想起来问他弟为什么会出现在瓦舍里,“二哥儿,昨天不是说好的不跟来吗?你怎么还偷偷跟过来?”
虽然身边跟着侍卫,但是勾栏瓦舍那么多人,跟着侍卫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出意外。
今天还是每月开放五次的万姓交易,大相国寺和周围的勾栏瓦舍人满为患,这么小的小孩儿钻进人群立刻就找不着,带再多侍卫都没用。
无忧洞里的拐子被一网打尽,谁敢保证京城没有外来的拐子?
ap;ap;ldquo;哥你别吓唬人,我出门时和娘说过,娘答应了我才出来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赵仲乱被他说的有点害怕,但还是色厉内荏反驳道,“拐子敢抓我我就喊救命,我嗓门儿可大了,只要我喊救命,满大街的人都会跑过来打拐子。”
“天真。”赵仲针摇摇头,“小郎,你被抓进无忧洞过,你来和他说那些拐子的手段有多神通广大。”
被拐子拐过的苏小郎:……
你们礼貌吗?
微笑.jpg
苏景殊放下啃了一半的秋梨,对上赵二郎那亮晶晶的大眼睛,深吸一口气。
可怜的小家伙,这可是你哥哥让说的,待会儿被吓哭了可别怪他。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白天,他和同窗约好去城外春游,临出城时看到个风筝摊儿下去买风筝,买完风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神智。
等他清醒过来,人已经到了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水渠。
知道地下水渠是什么样子吗?
阴暗潮湿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更可怕的是,里面还藏着许多杀人害命的凶徒。
像二郎这样大的孩子在地下水渠里最受欢迎了,那些凶神恶煞的坏人一口一个小孩儿,吃的时候连骨头都不吐。
赵二郎:!!!
赵大郎:……
“小郎,二哥儿还小,他晚上真的会做噩梦。”
他自己说做噩梦是说着玩,二哥儿这个年纪说什么都敢信,他晚上回去胡思乱想不要紧,哭着喊着要找娘亲一起睡的话问题就大了。
所以就,二思而后说。
苏小郎从善如流,立刻将故事从恐怖气氛中拽出来,“就在我不知道要往哪儿走的时候,锦毛鼠白玉堂从天而降救我出生天。那天的阳光极好,好的我到现在都记得白大侠把我送到地面时的美好场面。”
赵仲乱听的紧张不已,听到他被救出去后终于松了口气,“什么美好场面?有多美好?”
虽然他知道苏小郎肯定没事,不然现在也没法坐在包厢里给他讲故事,但是听的时候还是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
要是被迷进地下水渠的是他,估计淹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发现。
苏小郎好歹个头比他高,他现在只有苏小郎和他哥一半高,在里面找他的难度更高。
嘶,太可怕
了太可怕了,他以后一定离水渠远远的,坚决不给坏人迷晕他的机会。
店小二很快把饭菜送上来,赵仲针又拉着人家算了一遍饭钱然后才把人放走,ap;ap;ldquo;酒楼的花销和外头相比已经很高,可是我们二个人要了五个菜还有果盘茶水,所有的加起来才四百多文,可见那些有钱人平时是如何的铺张浪费。ap;a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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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饭菜加起来才四百多文,他爹一条腰带二十万贯是怎么来的?就算是金子打造的也不能那么贵吧?
赵大郎拿起筷子恨恨道,“不行,我得想办法把那二十万贯要回来。”
苏景殊不明所以,“什么二十万贯?”
赵仲针愤愤不平,“我爹的腰带。”
他爹是个好脾气,和仁宗皇帝相比没差哪儿去。
先前祖父去世,他爹和叔伯分家产,分到的东西全部给了那些王府旧人让他们回乡后也能不愁吃穿。
老好人容易受欺负,尤其他爹又几次被接到宫里又被送出来,所以宗室中老有不要脸的上门欺负他们。
之前有人问他们家借金带,借了之后却拿铜带还,还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当时借的就是铜带,让他们有意见就去找宗正,看看宗正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大费周章。
他爹不爱惹事儿,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那次之后估计他们家的下人也看出了他爹好欺负,后来他爹让人去卖一条价值二十万的犀带,那人出门一趟竟然直接说犀带被弄丢了。
怎么可能会弄丢呢?肯定是那人私自将东西藏了起来!
苏景殊点点头,这事儿不是秘密,他很早之前就听过。
赵仲针继续,“二十万的犀带,知道二十万能养活多少百姓吗?必须得要回来!”
偏偏那会儿赶上仁宗皇帝又要把他爹接进宫,全家因为他爹进宫之事焦头烂额,那事儿最后又是不了了之。
要不然他为什么记他爹的腰带记的那么清楚?都是实打实的教训换来的!
那个拿铜带换金带的悄咪咪的把金带还了回来,还涕泗横流的跪在他爹跟前认错,这事儿过去了也算还行,但是犀带的事情还没过去。
他爹登基后忙的没空管腰带,娘亲当上皇后要适应也忘了还有这出,爹娘都忘了没关系,他这个家中顶梁柱还记着。
偷了他们家的都给他们还回来!
赵仲乱眨巴着眼睛,“哥,你之前怎么不要?”
赵仲针理不直气也壮,“我也忘了。”
要不是苏小郎辛辛苦苦写的话本子只赚了五十贯,他今天也不一定能想起来。
再次无辜躺枪的苏小郎:……
五十贯真的不少,五十贯足够他在酒楼大手大脚连吃带住花一个月,殿下您这物价水平怎么一会儿又回到天上去了?
一顿饭吃的心累无比,苏景殊觉得他短时间内不想再和这兄弟俩一起吃饭了。
希望两位殿下回别院后别说太多不该说的,他还没来得及考进士,现在就去山沟沟种
红薯不划算,好歹等到他考中进士当了正经的官再贬。
仁宗皇帝给的官不算,那是虚职,只拿钱不干活。
嗯,就是被眼前这位格外唾弃的那种虚职。
赵大郎拍拍胸口让小伙伴放心,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是回去打听打听情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办大事十年也不晚。
现在发愁被贬有点早,小郎努努力考个状元,出去历练几年再回京城当大官,没准儿到时候他们俩还能去同一个山沟沟里作伴。
苏小郎:借您吉言。
这话没法说了!
苏景殊抱着他挣来的零花钱回家,回来的路上想着要不要去他爹那里炫耀一下,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这次的本子不如上次那个拿得出手,让他爹看到肯定要被笑话,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然而有时候不是他想低调就能低调的,午后时分,柳永登门拜访,和老苏寒暄几句然后笑眯眯说道,“明允今日可曾出门?没有出门的话,陪我去瓦子里听出戏怎么样?”
苏洵挑了挑眉,“什么戏?里面有你新写的词?”
柳永煞有其事的摇摇头,“老夫倒是想让里面有老夫新写的词,可惜写本子的西岭居士看不上老夫的词。”
苏洵:???
有猫腻。
所以写本子的是谁?西岭居士?以前没听过啊。
老苏大概知道这鲜少上门拜访的老友是什么意思了,俩人不紧不慢的打着机锋,到底还是让他把所谓的西岭居士给套了出来。
景哥儿能耐啊!
他这个当爹的出门都不敢说自己是某某居士,小儿子倒是有本事。
亏他之前还担心那臭小子被柳七带歪,结果可好,不用柳七带他也能朝着四面八方发展。
好极好极,至少以后饿不死。
柳永抿了口茶,很是不解,“景哥儿的话本子写的不错,可里面的诗词大多还可以改进,他为何不用我写的?”
他写的词很差劲吗?他觉得还挺契合戏文的,为什么不用?
苏洵抱着手臂,“兴许是不希望我们知道写话本子的是他。”
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那臭小子以前写过话本,这次要不是柳七找上门,他怕是得等到去瓦舍听戏才能察觉到端倪。
臭小子还是太嫩了,这种事情哪是想瞒就瞒得过去的?
他前脚问过柳七缠足的事情,后脚就把事情写进话本子里,旁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和柳七还能不知道?
有意思。
老苏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勾栏瓦舍不会同时讲同样的戏,今儿那些招子上写的都是那出戏,这事儿怕是和官家有关。”
昨日小光国公和小祁国公上门的时候他知道,也不知道二个小家伙私底下商量了什么,今天就搞出了这么一出事儿。
哦,应该是两个小家伙,小祁国公年纪太小,和他说裹脚他都不一定能听懂裹脚
是什么意思。
“不裹脚也好,好好的女子非要把脚弄残疾,最后受苦的还是她们自己。”柳永混迹烟街柳巷,对歌伎上了年纪后的凄惨生活非常清楚。
那些可怜的女子看上去光鲜亮丽,但是只有年轻时才那么光鲜亮丽,过了那几年立刻就会从云端跌入泥沼。
前些年世人不知道铅汞丹砂等物有毒,妆粉里用的有毒之物太多,若一直有那些上好的妆粉使用也还好,像那些富家大户的贵人,什么时候出门都体体面面,可歌伎赚不到钱就用不起好的妆粉,用不起好的妆粉身体上的问题也就接踵而至。
头发稀疏、牙齿发黑发黄、身体虚弱,最后就是一睡不醒。
歌伎的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若是还要将脚弄伤来招揽客人,将来招揽不到客人了要怎么办?那双伤了的脚还能回来吗?
不裹好,不裹好啊。
柳七感慨不已,感慨完了之后还是想问景哥儿为什么不用他写的词。
苏洵摸摸鼻子,这个问题他解答不了,他决定让当事人亲自过来解答。
被提溜出来的苏景殊:哈、哈哈。
那什么,他本来是想用柳先生写的词的,但是用人家的词得付版权费吧,而且用了柳先生的词大家就都知道话本子和他们有关,万一有丧心病狂的小脚爱好者对柳先生不利怎么办?
柳永:……
他像是怕事儿的人吗?
“先生现在把词放出去效果更好,没准儿还能让京城的读书人一起批判裹小脚的行为。”苏景殊眉眼弯弯,既然柳先生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他给话本子找托儿了。
文人跟风,有柳先生这样的大手子在前头冲锋陷阵,接下来肯定会有无数的诗词铺天盖地的冒出来。
缠足的害处话本子里已经写的很清楚,误家误国贻害无穷,如今民间已有这种行为,他们现在制止裹脚的行为已经算不上防患于未然,只能说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柳先生既然不怕事儿,那就以笔为武器冲锋陷阵吧。
老爹也别闲着,好文采就要用到刀刃上,苏家大喷子出马一个顶俩,和柳先生一柔一刚正好打配合。
回头这事儿结束了他去开封府帮忙申请奖项,最好能弄个解放双足的征文大赛,老爹和柳先生文名传后世,肯定能杀出重围斩获大奖。
很好,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啊?”苏洵哭笑不得,“开封府是什么地方?你那征文大赛又是什么?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要是忠君爱国的题目也就算了,开封府事情不多的话或许有人陪着他胡闹,裹脚缠足这种事情怎么让官府出面?
苏景殊缩缩脖子,无奈放弃这个绝妙的想法。
歧视,绝对是歧视。
“不过诗还是要写的,景哥儿已经提出来了,我们当长辈的也不能袖手旁观。”老苏揉揉儿子的脑袋瓜,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哪儿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能让那些女子免受缠足之苦是好事,
臭小子不提他们也会主动掺和进去。
小小苏笑的露出小白牙,“爹最厉害了。”
柳七:“咳咳”
小小苏:“柳先生和我爹一样厉害!”
柳先生表示这个回答有点敷衍,不过凑活凑活算过关了。
文人圈子有人好办事,全城的说书先生齐齐发生怒斥偏爱病态小脚的“贱丈夫”,再加上酒楼茶馆层出不穷的诗词唱和,大部分靠缠足来维持婀娜身姿的女子们都默默的收起弓鞋换回正常的鞋子。
她们缠足时没有想过那么多,歌女舞姬再怎么才貌双绝,大部分读的也都是写风花雪月的书,她们只想趁年轻多赚些养老钱,免得过几年容貌不在了衣食无着惨死在街巷。
她们缠足只会缠自己的双足,没想到有朝一日缠足的风气传开会怎样。
出身良家的女娘怎么会受这个苦?家里人又怎么舍得她们受这个苦?
但是再一想,她们当年也都是良家的女娘,花楼里二十个姑娘,有十个都是被亲生父母送进去的,她们经历过这种事情,其他女子又怎么躲得过?
以色侍人终归不长久,可是不以色侍人她们又能干什么?
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说书先生最近常说的这出戏,谈论的时候十个有九个要鄙夷喜欢小脚的“贱丈夫”,剩下那个有别的意见也不好说出来犯众怒,要么不说要么附和,实在忍不住说他喜欢小脚喜欢女子踩着弓鞋弱柳扶风,等着他的就是街上所有男女老少的唾沫星子。
京中风气如此,京郊别院那几个不愿意主动放足的宫人也不敢偷偷裹脚了。
世人都不喜欢小脚了,她们还缠起来干什么?
高皇后和曹太后都没想到能发展成这样,连官家也没想到,整个别院只有大皇子赵仲针走路带风骄傲的不要不要的。
这次立大功的是苏小郎,当然,他赵大郎的帮忙也不可或缺。
愣着干什么?夸啊!
官家:……
高皇后:……
曹太后:……
苏小郎立大功他们知道,赵大郎立了什么功来着?他们怎么想不起来呢?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几场秋雨之后,京城的百姓都换上了冬天穿的厚衣裳。
太学的授衣假也结束了。
苏景殊在家收拾行李,长吁短叹唉声叹气,感觉昨天才放假怎么今天就开学了?
白玉堂蹲在墙头上想看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能发现他,蹲了半天也没等到他抬头,只能气鼓鼓的主动跳下来,“景哥儿,都半个时辰了你还没收拾好?”
苏景殊双目无神,“我心已死,行李于我如梦、如幻、如泡影。”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直接把人拉到门廊处晒太阳,顺便分享他刚听到的消息,“狄青狄大元帅前不久在西夏打了胜仗,官家召他回京受赏,听说八王府的狄娘娘联系了好几十个适龄的姑娘,现在就等他回京城了。”
苏景殊:哇!
死气沉沉立刻变成精神百倍,“狄元帅当初就是为了躲这事儿才仓促离京,他知道京城有几十个姑娘等着他吗?”
“应该知道吧。”白玉堂耸耸肩,“他知道也没用啊,官家亲自下旨召他回京,他还敢不回来?”
他要真的抗旨不听,朝中弹劾他拥兵自重的折子得把皇帝给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