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惯爱打打杀杀,误伤百姓从不回头,有时候打到兴起可能一整条街都能被他们毁的一片狼藉,偏偏他们打完架要么死了要么跑了,被波及到的百姓就算报官也抓不住他们,只能憋屈的自认倒霉。
运气好的只损失点财物,运气不好的连小命儿都保不住,这种事情发生多了没人会对江湖人有好印象。
普通江湖人尚且如此,隐世世家出来的江湖人有多危险自不必说。
景哥儿见的要是个路过的江湖人也就算了,可那人身受重伤都快死了,鬼知道他和谁逞凶斗狠被打成那样。
遇见那种人不说跑竟然还敢凑上去,家里平时是那么教他的吗?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数落的某个丁点大的时候就敢卷入江湖是非中的臭小子抬不起头,数落完了还不忘凶巴巴的问道,“以后再见到江湖人打架斗殴还敢不敢凑上去?”
小小苏蔫儿了吧唧,“不敢了
。”
他编的故事不是这样,故事背景是唐门弟子身受重伤倒在山里,就不能是人家和野兽搏斗受的伤吗?就不能是轻功没学好自个儿摔的吗?
上来就给人家安个逞凶斗狠的罪名,唐门弟子也很冤枉好吧。
他有多大本事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别说两个江湖人打架斗殴,他现在遇到庞昱和人打群架都会绕路走,能躲多远躲多远,坚决不往跟前凑。
虽然他现在对开封府已经很熟悉,但是因为打群架被抓紧开封府教育真的很丢人。
好吧,他承认,他知道铅粉有毒就是那个唐门弟子告诉他的。
他当时偷偷拿了娘的脂粉抹在手上,被那人看到后冷嘲热讽了一顿,然后说他们唐门从来不用这玩意儿涂脸,一来容易烂脸,二来对子嗣有碍,用多了容易生不了小孩儿。
女子用危害巨大,男儿用估计也没好哪儿去。
程夫人一惊,“铅粉竟然有碍子嗣?”
苏景殊委屈巴巴,“他说对身体不好不让我更不让我吃,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苏洵拔高声音,“你还往嘴里塞?”
这破孩子怎么那么不省心?
苏景殊捂住嘴,多说多错,他不说话了行不行?
程夫人捏捏眉心,“若铅粉有碍子嗣,那就不能隐而不说。”
老苏皱眉道,“我去府衙找公孙先生。”
那个神秘的唐门弟子似乎没有对他们景哥儿藏私,炸药的威力是真的,防治疫病的法子也的确有用,这么一看,铅粉有毒大概率也是真的。
子嗣不是小事,当今陛下因为子嗣闹出多少事情满朝皆知,要是知道问题可能出在小小的铅粉上怕是要气到呕血。
程夫人拦住他,“现在别去,等我查查再说。”
铅粉这东西得持续使用,一旦断了脸上就会暗沉甚至起痤疮,这事天下女子都知道,所以有钱人家的女子一旦开始用铅粉就很少停止,除非银钱实在供应不上。
高门大户的情况不好探查,汴京还有许多烟花女子,烟花女子最重容貌,胭脂水粉能用好的肯定不会用次的,而京城最好的胭脂水粉都是用铅粉调成。
年轻的烟花女子身上看不出来,年老的呢?
如果铅粉真的有碍子嗣,她或许还得去见乐平公主一面。
苏辙带上小弟离开主院,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苏景殊已经放弃解释,“三哥,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唐门的兄弟姐妹们,能者多劳,你们多担待些,谁让这次铅粉有毒又撞到你们的专业上了呢。
人就不该撒谎,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
他只编了一个故事,后面却衍生出来那么多他完全没想到的故事,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吗?
小小苏再次认错,再次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站在门口又被数落了一顿,然后才心累的回到房间里躺下。
当人!真的!好难啊!
程夫人自动补全支线,剩下的事情就和苏景殊没有关系了。
寻访烟花女子这种事情他不适合插手,他能做的就是被他爹拎去开封府在公孙先生面前重复一遍被他娘补全的隐藏版故事背景,然后再挨一顿骂。
事情变成这样真的不是他想的,他也不知道会出现这么奇怪的发展。
唐门的兄弟姐妹们,孩子真的对不起你们。
哭哭.jpg
小小苏脚步虚浮从开封府出来,仿佛已经看到朝廷几百万闲着没事只能吃空饷的厢军终于被分配到打仗之外的任务,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冲进西南大山挖沟搬石头寻找传说中的唐家堡。
救命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令人头秃的事情,这真的合理吗?
苏景殊欲哭无泪,在他蔫儿了小半个月之后,苏轼苏辙都收拾好行囊带上敕牒告身出京任职。
新科进士们欢欢喜喜出京上任,沉寂许久的王丞相也再次露面,只是他这次进宫商量的不是政事,而是要告老还乡。
他年纪大了,跟不上这日新月异的局势变化,留在朝堂上看大宋和辽国争锋实在太难为他,不如辞官回老家安心度日。
辽强宋弱的局面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变过,大宋的军队败多胜少,不开战他尚且能稳住,一旦开战怕是要惊慌失措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应对战事时如此惊慌,如何还有资格担任大宋的丞相?
官场还是要留给年轻人,他老了。
然而王丞相在朝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官家舍不得这个在他身边辅佐多年的老臣晚景凄凉,没有准他告老还乡,非得让他带着丞相之位在京城颐养天年。
韩相公回京,富相公强硬,还有个耿直不让人的包卿,最近八王叔也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他得留个能诉苦的人在京城。
就在他拉着王丞相的手诉苦之时,外头宫人忽然有来禀报说乐平公主求见。
官家擦擦眼角,“丞相稍等,朕去去就来。”
乐平公主急的不行,不等宫人出来回报便闯进去,“皇兄,臣妹听说铅粉调至的胭脂水粉有碍子嗣,正常女子用了伤身,有孕的女子用了会伤害胎儿,铅粉用多了即便胎儿出生也不容易养活。”
程夫人来找她之前曾让人探访过不少年老的烟花女子,那些女子的处境都不怎么好,面色灰暗没有光泽,各种病症缠身苦不堪言。
没有人想过这些病症和铅粉有关,就连大夫也都说女子年纪大了自然会有各种病症,不光女子,男子也一样,年纪大了都会生病,大部分烟花女子老去后都过的不好,她们的症状更严重并不稀奇。
如果那些病症和铅粉轻粉有关,那……
乐平公主平时没少用铅粉调制的胭脂水粉,听到那话之后脸都白了,二话不说立刻来宫里求见官家。
程夫人没有说她从何处得知铅粉有毒的说法,只说开封府已经查明,此事并非胡言乱语。
病症不病症的先不说,铅粉有碍子嗣啊皇兄!
皇帝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乐平公主深吸一口气,“臣妹说,胭脂水粉会伤害胎儿。”
皇帝摇摇欲坠,“是胭脂水粉?还是铅粉?”
乐平公主跺脚,“好的胭脂水粉都是用铅粉调的,二者并无区别。”
皇帝只觉一阵眩晕,抬起手抖啊抖,抖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终于还是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皇兄!皇兄!”乐平公主吓的不轻,“太医!快传太医!”
王丞相恍恍惚惚,似乎明白他们官家为何这般反应。
大宋修建皇宫时用了大量的铅汞丹砂当涂料,那些涂料颜色鲜艳还能防止虫蛀,各个宫室用过不少,甚至为了凑够皇宫所用还曾下令民间不许用。
若连调制胭脂水粉的铅粉都能有碍子嗣,官家这日日夜夜住在铅汞涂成的宫殿里,怎会子嗣不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