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盯着表情真诚的男人看了几眼,勉强相信了他的无辜。
破伤风潜伏期一般七天左右,受伤是大约五天前的事,这伤口那么深,还是接种一针疫苗比较保险。
以及系统也说了中弹后需要打破伤风,以防止伤口感染。
少年在医生开单子前说:“打过了。”
真田鸠见不觉得意外,按在少年肩上的手,在确认他不会乱动后放下了。
这家伙虽然一直看上去没什么求生欲,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但绝对不会选择这种离开世界的方式。
子弹在背后他自己处理不了,但预料到自己可能被原首领党针对受伤,他公寓的那个药箱里准备的东西,称得上齐全。
真田鸠见找能用的上的药物时,没看到普通人按理无法弄到的,消炎针和破伤风一类药品,处理严重外伤必备的东西。
可能是用掉了,又或者被他放在其他地方。
刚上位的森鸥外没有信任的手下,能派来保护这个唯一见证人,又或许是出于某种测试能力的意图,太宰治这段时间只能把自己藏起来。
以及真田鸠见猜测,那晚太宰治原本是在浴缸尝试给自己处理伤口,但几番尝试无果后,只能选择冒险外出去地下诊所。
他之前或许是想把子弹抠出来,结果反而止不住血,才下电梯就脱力了。
真田鸠见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备麻药,总之那晚他没用。
他依稀还记得,指腹下皮肉不易觉察的颤动,那会没有医用手套的条件,微烫的温度直接传递过来,提醒他这不是超市里货架上的死肉。
毕竟就算是对习惯了非日常的他来说,替人挖子弹,也是足够特殊的记忆。
总之无论太宰治是想要记住这种疼痛,或者不方便在他这个外人面前暴露他真的没那么简单,真田鸠见都觉得蠢透了!
最后医生专业地处理了太宰治的伤口,重新包扎开了药,并提醒近几天每天都要换药,倒不用天天往医院跑,这个药店诊所之类的都能做。
随后,敬业的医生目光徘徊在其他绷带包裹的部位:“……”
“只有这里受伤了。”男人道。
“……”显然不信的医生,不肯把取药的单子递过来。
“真的。”男人强调。
“……”
真田鸠见有点崩溃地,一把揭开这会跟个乖巧木偶似的少年盖住眼睛的绷带,露出其下忽闪的眼睛,证明这家伙裹那么多绷带真的只是个人爱好。
医生这才满脸莫名其妙地放人。
走出诊室后,见太宰治有点木楞地,一直盯着自己手里刚揭下来的绷带。
男人回忆起刚才余光扫到的,少年闪烁的鸢色眼瞳,和其中纯粹的诧异。
真田鸠见不知道太宰治平时怎么样,今天被他从家里带出来后,一直情绪挺丰富的,但或许是有点太夸张了,反而显得不真实。
只有刚才
……
少年的反应真实又普通。
真田鸠见把过长拖曳到地上的东西,对折几下递还回去,少年没有接,仍旧只是木讷地看着。
“……”
他不由怀疑自己揭开的不是绷带,而是什么了不得的封印。
少年没有接,微微歪过头,视线顺着指甲修剪整齐的手往上,第一次用两只眼凝视面前的人。
或许是四十五度角更利于思考。
哺乳动物陷入思考,或者遇到新鲜的、不理解的事物时,总是下意识歪脑袋。
太宰治对终于解决了悬在心里的一件事,而长舒一口气的男人说:“无视我意愿硬把我拉过来,别指望从我嘴里听到感谢的话哦。”
“我也不差你那声谢谢。”
确认这家伙不要了,真田鸠见往前走几步,把那团布塞进垃圾桶。
他对熊孩子的容忍度增高,身后又传来对方添把火的声音:“大叔你原本就没有立场管我吧,明明不耐烦得要命……”
“我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付出时间精力照顾你——”
真田鸠见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倔强杵在原地的少年:“是因为你受伤了需要治疗,而我看到了,没法转身就走,只是那么简单。”
太宰治撇了撇嘴:“烂好人。”
真田鸠见无奈道:“去拿药吧,还是你就坐在这里等我?”
太宰治默默挪动脚步跟上了,他伤在背后不影响走路。
前面的人刚回过身,没走出几步,听到一个细微的像是错觉的声音:“那我好了以后呢?”
在前面的人回头时,少年一副什么都没说的正常表情。
要不是真田鸠见听力好,大概真的听不到。
这少年显然不是居无定所,求庇护收留的幼犬,问这个问题,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但有一点真田鸠见很肯定:[这家伙眼里写着好孤单呢。]
系统:[……我怎么没看出来?]
真的不是你自己同理心太强吗?
[因为我能看到灵魂吧,他的灵魂一整个偷偷哭泣的阴暗小鬼。]
戴美瞳容易被近距离的人发现,男人唯一没有伪装的眼睛,映出慢悠悠缀在身后的黑发少年:“快点,不然中午的螃蟹没有了。”
太宰治假意哼哼两声:“伤口疼,走不快。”
旁边传来一道有些迟疑的女声,是幸村夫人提醒。
“因为我家孩子之前生过一场病,特意研究了食疗,螃蟹不利于伤口愈合,外伤严重最好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