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时白刚穿上软靴便开口问道,这次做靴的绣娘是哪个,软靴做的甚合他的心意。得知不是都城中的任何一个绣娘,而是元滢滢亲手所做,元时白不禁沉默了许久。
良久后,他缓声道:“告诉大娘子,靴子很好。”
元滢滢得了亲哥哥的称赞,自然心中欢喜,一连数日都眉眼舒展。
……
此次进宫,圣人并非只宣召元滢滢一人,还有其他几个官宦人家的女儿L。
其余女子,无论心中对圣人是喜是恶,此时都在费心打听圣人的喜好。元滢滢自然也不例外,她并不妄想,自己能得了圣人青睐,一飞冲天,只想着进了皇宫后,不要行错了事,惹了圣人不喜。
元滢滢的体己不多,她拿出一包银子,要春桃前去打听。得知圣人近来,偏爱英姿飒爽的女子,他最喜看妃嫔拉弓射箭的姿态,曾经出声称赞道,弓箭冰冷,美人的手掌却是温的软的。冷暖交织,最是美丽。
元滢滢素来只在仪态和女红上,做的还算看的过眼。可若是要她拉弓射箭,可就为难了她。
但元滢滢既使了银子,耗费了心力换取了圣人的喜好,若是就这般轻易放弃,难免会有些不甘。
元滢滢便禀了元时白,只说近来心中烦闷,想要出府散心。
元时白和元家父母不同,他听闻过元滢滢私会情郎之事,却并不会草木皆兵,因为担心元滢滢会做出私奔之事,就此拘着她在家中,不让她出府。
元时白眉眼清峻:“你是元府的大娘子,出行只凭心意,不必事事都来向我禀告。”
说罢,元时白便唤来管事的,叮嘱只要元滢滢想出府,不必追问原因,也无需回禀元父元母,放她出府去就是。
有元时白的亲言,管事的自然满口同意。
元滢滢寻到都城中最大的围猎场,此处可狩猎,骑马,射箭。多是好武的郎君来这里消遣,像元滢滢这般娇滴滴的贵女,往日里来的并不多。可这些时日,因得圣人欢喜女子骑马射箭,来围猎场的女郎渐渐多了。
围猎场的主家便道,元滢滢若是想要学射箭,需等上一等。
元滢滢既来了,便不在意再需等上一些时辰。主家将她引到阴凉处,奉上热茶点心。
此处地势稍高,稍微垂眸便能望到女子射箭的风姿。
只见女子搭弓放箭,纤细有力的手臂将弓拉的满满的,半闭眼睑,瞄准箭靶。那长箭便凛空飞起,稳稳地扎到红心,箭尾轻轻发颤。
女子淡淡收箭,引得满堂喝彩。
元滢滢也不禁轻拍手掌,替她欢喜。
主家此时走来,轻声道:“元大娘子,有空处了,且随我来罢。”
元滢滢轻柔站起,不料走的方向,正是刚才那搭弓射箭的女子。
“何娘子。”
被主家唤做何娘子的,朝着元滢滢微一颔首,她眸子黑漆漆的,闪着细碎的光芒。
元滢滢回之浅笑,柔柔俯身。
何娘子放下弓箭,松开缠绕在掌心的布帛。
元滢滢余光瞥见,何娘子的掌心泛红。她的手掌,不似寻常女儿L家的绵软,反而和男子一般,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但元滢滢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这层茧子,和英姿飒爽的何娘子很是相衬。
主家命人收拢弓箭,出声询问元滢滢道:“元大娘子要挑哪种弓箭,大些的还是小些的?”
何娘子欲要离开的脚步,闻言微微一顿,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元滢滢,见她体态纤纤,眉眼温婉,不觉扬眉。
元滢滢伸手抚着弓弩,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周身一颤。她从未来过此处,自然不知该挑选什么样子的弓箭。
元滢滢蹙眉不语,一副颇为困扰的模样。
何娘子突然出声道:“她这样纤细的身子,哪里能拉得动你这里的弓箭,便是最小的弓箭,怕是也抬不起来。”
她快人快语,言语并不委婉。若是心思敏感的听了,恐怕要以为何娘子故意出言羞辱。但元滢滢观她双眸纯粹干净,像是在真心实意替她着想,而非阴阳怪气。
主家陪笑道:“哪里还有旁的弓箭。”
何娘子稍做沉吟,便道:“我十一二岁时用的弓箭,给她用还算合适,你去取来罢。”
闻言,主家顿时朝着元滢滢笑道:“元大娘子可遇着巧了,何娘子平日里哪有这般的善心,还如此善解人意。”
何娘子道:“多嘴多舌。”
主家取来弓箭,是一把漂亮的玄黑长弓,比场中所有的弓都要小些。元滢滢柔声道谢,何娘子轻轻摆手,好奇问道:“你这般的娇小姐,平日里不过绣绣花,怎么如今一窝蜂地都往围猎场跑。”
害得她时常看到一些不忍直视的射技。
元滢滢面容微赧,声音绵软道:“……其余女郎为何,我并不知内情。只是,我是为了讨圣人欢心,才来此处的。”
何娘子听罢,突然笑了。
她让元滢滢放心用弓箭,不必担心用坏了,待用完了后交给主家收起来便是。
元滢滢轻声应好。
她按照围猎场中人的指点,想要依葫芦画瓢地拉起弓,但手指都泛起了绯红,却只能拉起微小的幅度。
主家便道:“元大娘子这般,可需要旁人指点?”
元滢滢问道:“何人?”
主家道:“我们这里并无女郎可以指点,元大娘子若是需要指点射术,只能由这里的郎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