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凌穗儿也享受了五年,她也算对得起她了!
凌穗儿信了。
她咽了咽唾沫,脚尖探出一步,内心还是不住惊颤,但想到那一张艳煞多情的脸儿,想到日后还可以厮守终生,生儿育女,她双颊就止不住飘起红云,从相救,到相识,以及屡次庇佑,她跟雪诗哥就是天定姻缘。
雪诗哥,我来了!
“雪诗哥,我下一世,下一世,一定要做你的妻!”
凌穗儿又将小手卷成了一圈,冲着容雪诗热切表白,随后张扬一笑,自由展开双臂,脚后跟一松。
从苍青色的高峻的山塔飞下。
还是很静。
静得好像只有呼啸的山风,以及她跳得快炸开的心跳,鼻子跟肺腔被挤压得近乎窒息,呕吐感越来越重。
凌穗儿骤然不安,她勉强睁开了充血的眼,模糊地捕捉四周,乌泱泱的一大片阴云,但每一双眼似乎都是冷漠的,戏谑的,没有任何的同情。
……怎么会这样?他们难道不为她殉情而感动吗?
凌穗儿来不及细想,她只是一个末期炼气,还没学会御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坠越快,那急速的白光将她吞噬,心脏似乎要跳出喉咙,在接近那地面碎石堆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剧烈抽搐,颤动,恐惧割裂了她的喉咙。
“——不要,不要,雪诗哥,救命,救我!!!”
在最后一刻,凌穗儿惧了,她凄厉大叫,她还不想死!
容雪诗没有动,他指尖拨了拨被日光晒得滚烫的睫毛。
“是愿!是心愿!雪诗哥救我!我不要死!!!”
在生死面前,凌穗儿被绝望笼罩,终于松口。
这一刹那,容雪诗回头看了阴萝一眼。
这祖宗惯是爱美,发尾,耳颊,手腕,都夹系着薄而轻灵的水莲羽纱,高傲的脖颈缠了一根白猫眼石小带,哪怕是这么素欲,也难掩她的暴戾阴狠,“你敢去救这小废物试试?今日我就要她死,让诸世都看看,人不自救,万世也不救!”
“泠泠——”
是清烈的铃铛音。
似红枫,似血月,又似不常邂逅的绝美诗篇。
塔底之下,光影织绸,昏的,热的,瑰艳,在他纤雪一般的足踝流动,从那红衣之下,蜿蜒出九座血海狐尾。
而少女就在这堪称绝美的场面中,从空中缓缓飘落,享尽了万众瞩目。凌穗儿原先灰败的脸色转瞬红润起来,在此刻仿佛成了爱情传说中的女主角,并引以为荣。
容雪诗报恩完成,拿回了他的天狐九尾,只是他还来不及跟阴萝解释,就撞上了她那阴冷发寒、不带一丝
情欲的目光。
他顿觉喉间湿涩腥痛。
怎么会这么刺眼?
怎么会这么冷漠?
却听她说,“从我们见的第一面起,你就在救她,到现在,你还是在救她,我问你,无论是二十万年前,二十万年后,你可有救过我一次?”
“我被诸恶欺辱,是你救得我吗?是我的咪咪,我的白色阿修罗,他铸成了我的剑,为我杀伐诸天!”
“我堕神台,是你救得我吗?是我的竹马,我的狼尾小凤皇,他与我同坠,同生,同死。”
“我被六界判罪,是你救得我吗?是我最厌的魔种,我从未爱过他一刻,他每一次吻我都是眼泪,他只为我而痛彻心扉。”
“我迷失无边杀戮,是你救得我吗?是我的小哥,我知道,他总跟着我,总会紧紧抱着我,总会在原地等我。”
“所以——”
阴萝袖中飒出一支冷色银枪,束缚情海的禁咒缓缓蔓延至指尖,“你告诉我,我的道侣,我过去的意中人,你爱我什么,你又给过我什么?”
“你没有救过我一次,二十万年前,你没有。”
她的双眸同样染上昏昧。
“而二十万年后,你带给我的,除了那些虚妄的情爱,虚妄的岁时,还有什么呢?”
容雪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鲜润柔美的唇色倏忽失去了蜜甜的光泽,他扬起赤红九尾,第一次用那惊慌的神色,不顾仪态,朝她疯狂跑来。
“不要——”
他伸手,风烈得发寒,他胸肺剧痛,眸光破碎,试图抓住她。
但怎么会来得及?
来不及的。
他离她太远了,根本触不可及。
阴萝却笑,她耳颊的雪净羽纱似沉落的水莲花,在这一日纷纷开败,“我入诛神宫的第一千日,绝情大掌君要传我情天禁法,我很不愿的,我总想着,等一等你,再等一等,我们那么合契,你只是缺了时间,但是,师尊,我愿意,这一刻,徒儿愿意了。”
九尾狐微红眼尾,“——骋萝!!!”
阴萝扎了他一把狠的,“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我的真实名姓,容雪诗,你知道你爱着谁吗?”
九尾狐呼吸一紧,全身微微发颤,竟是细密的痛意。
“我允许这无情天永驻我心间,我允许——”
天光烈洒,她掷地有声,竟是真的不再回头。
“我情天永禁,不爱不恨,不伤不灭,万世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