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诗妖尊露出了一副羡慕跟嫉妒的嘴脸。
“我那未来挚友叫什么名儿?本尊这就找他去,跟他狭路相逢,义结金兰,志同道合,生死相许,生生不息!”
妖域的八万春山听着是很威风,管起来简直能碎掉他一颗聪明狐脑,他纵然有八根尾巴可以分身,也觉得狐生漫漫艰难!
要是能混吃等死,谁不愿意呢?
况且他这双狐狸招子,天生就勾魂夺魄,湛然如秋水丰神,胜过流萤砂星,行那些床笫之欢时,这漂亮招子因情而动,粉彩彩的,艳晶晶的,配着泪珠儿衬着,岂不是更能助兴?想来不会有女君暴殄天物,想要剜掉的吧?
所以——
他只需要躺着就能被伺候,从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用动脑!
美滋滋得很!
阴萝:“……”
还生生不息!
我这被窝是要分成仨份给你们闹吗?
阴萝冷嗤,“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可记得了,你挚友就叫郑夙,想要一份床位,尽管找他去!”
看郑夙不把你这只老狐狸活活打死!
“郑夙?好名字呀。”雪诗妖尊笑眼盈盈,“夙愿得偿,美梦成真,果真是我的未来好哥哥。”
“……”
姑奶奶恶狠狠嘴他,“有些狐狸,他已经死了,但他还喘气活着!”
这死狐狸果真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连脸皮都厚如城墙!
当初若不是她吟潮纪来得突然,他又是长得跟一株娇弱扶风小红莲似的任她采摘,她怎会跟这狐狗东西翻云覆雨!
“是呀。”这像狐又像狗的坏玩意儿深以为然,“我还挺能喘的,可做一个拿手绝活。”
此时的掌门众君稳定了殿宫混乱,朝着阴萝飞快掠来。
内外宫的精英弟子死二十九!
重伤五十六!
不过半刻,就在那碧萝诛元小阵内折亡了小半,竟还是毁在一个小种筑基之手!
方掌门既感面上无光,又难掩痛色,连连训喝阴萝,“金骋萝!你个孽障!你心术不正,本是饶你一场,没想到你如此不知悔改,残害同门亲友,犯下此等滔天大祸,今日是留你这祸害不得了!”
他们还不忘冲着容雪诗感激道谢,“多谢雪诗妖尊,护我宗门栋梁!”
要是没这妖尊护着,穗儿可就被金骋萝那妖女生生勒死了!
容雪诗轻笑,“诸位客气。”
方掌门见他这般温和有礼,心中对这血衣妖尊的惧怕消散不少。
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狐狸报恩,没想到妖尊也遵守承诺,穗儿有这等大妖前辈的看护,下半生定然能平安顺遂!
方掌门斟酌着开口,“这碧萝幽梦乃是玄阶皇种契,最善藏匿,最是神出鬼没,这孽障对穗儿怀恨在心,又爱偷袭,我等实在难以周全看顾,不知妖尊可否……?”
“这有何难。”
雪诗妖尊素手一招,掐住了那段碧汪汪的玉带。
“容雪诗?你敢?”
姑奶奶的调儿已经夹着寒意了,令人毛骨悚然。
但万年煞妖面软心黑,只是似笑非笑瞥了瞥她,这不老实的,嘴里胡诌一顿,还真以他未来道侣自居了?现在还管起他来了?
红绳腰铃晃动,铃音切断了那一段碧萝幽梦玉带。
“哗棱!哗棱!”
刹那,碎玉迸溅,当啷作响。
金骋萝培育了五年的玄阶皇种驭兽,碧萝幽梦,陨!
“噗哧——!!!”
胸腔爆开剧烈疼痛,阴萝同样遭到了疯狂反噬,她被疾风冲了出去,接连撞翻了七八座春神鸾鸟石柱,她撑开了单侧的肘臂,直到擦得森寒见骨,才堪堪止住了冲劲,金夫人就在她的腋怀里,高髻同样散乱,咣当掉出了一把金珠小扇。
她急促喘息着,喉头腥恶蠕动,又喷出一口赤血,染红金扇。
“哗棱棱!!!”
春神鸾鸟受到惊吓,从碎裂的石柱挣脱,华衣少女正陷在中间,被这尖长的尾羽,利喙,钩足扑抓个正着,那一身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皮肉没逃掉,从皮到骨,从筋到脉,被撕拉勾扯,血雾爆洒开来,惨烈无比。
她痛得眼前都出现了重影,水濛濛得看不清。
未时,阴云漠漠,骤雨初至。
阴萝唇珠开裂,被雨丝润开后,更显剧痛。
“凌师姐,凌师姐,你没事吧?!”
弟子们纷纷涌上前,将凌穗儿围得水泄不通,皆是心疼瞧着她颈圈的一条红痕。
师兄师弟们是这样的——
“这金骋萝是真该死的!”
“师姐放心,方掌门跟乘长老都出手了,她今日绝对逃不掉!”
“没错,金家也将永无宁日,上梁不正下门必歪,老少都得杀光!”
“这……这有些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金家行事手段本就酷烈,看看这金大小姐的作风,就知道他们手头肯定沾了不少血!”
“没错,穗儿师姐这么好,她都敢痛下杀手,她全家也没一个好的!”
“我支持全家杀光,不留后患!”
而师姐师妹则是——
“穗儿,你偷偷告诉师姐,这妖尊莫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何止是有意思呀,千里迢迢来护着,怕不是想拐了我家的穗儿,回去做狐狸媳妇儿吧!”
“嘻嘻,师姐,我懂,这就叫护妻是吧?”
“可不是?穗儿真有个好歹,妖尊不得疯魔?”
“听说这雪诗妖尊已修圣狐境界,八根长尾呢,我们穗儿有福了!”
凌穗儿被打趣得双颊羞红,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们误会了,雪诗哥只是,只是照顾我,没有那个意思的!”然而众女笑容暧昧,凌穗儿也不由自主地期盼着,雪诗哥这么顾着她,也不是对她没有一点儿感觉的吧?
这边是少女心事,其乐融融。
那边是阴寒狂雨转瞬落下,暗无天日。
方掌门高冠博带,气度宏威,双靴行走在一座百丈镇狱塔,率先祭起一片墨色旗林。
“——诸君!列阵!无咎!”
“惩了这孽障,祭我弟子在天之灵,亦偿还我众弟子一片爱护同门的冰心!”
众长老纷纷应诺,“尊掌门令!列阵!无咎!”
墨云,暴雨,梵声,法阵。
大小姐金骋萝成了旗阵的唯一活靶子。
透过旗面的缝隙,掠过那张张模糊的面孔,阴萝望向场外的那一道秀长细挑的影子。她哪里还想不到的呢,这死狐狸是在拖延她的时间,他不爱亲自动手,就让别人来收拾她,将她这个威胁他救命恩人的祸根当场铲除!
这狐狸惯来是心狠手辣,不留后患,否则也不会说出要将金家连根拔起的话。
好得很。
还是他的作风,全身干干净净,手上不沾一丝血,却在谈笑之间,定夺众生的命运!
金夫人如此!她也如此!
返天珠将她送回这一刻,不就是为了让她跟这狐狸决裂,好让楚穗穗收拢他?
——还有什么比道侣亲手把你算下地狱更诛心的事呢?
返天珠,诛的是她的心,断的是她的左膀右臂!
阴萝嘲弄不已,看来它是一门心思,死性不改,要跟定楚穗穗那个穿越女了。
也是,谁不喜欢穿越女这种舒舒服服躺平呢?
这些穿越女穿书女,说是不争不抢,淡得像一朵老菊花,泡在茶里就爱飘。
譬如那登天铃,本来被她养得一日精进千里,偏爱跟江双穗那个废物,自甘堕落到功行受损!好,你说她也不是自己愿意成为登天铃的,可这就跟剑器一样,你铸为剑身,就当为主人开刃杀敌,万雄称先!
阴萝还遭遇过一件让她异常恼火的事情。
她昔日择选剑器时,挑了天阙排名第三的惊冥剑,那女剑灵跟上一任男主人谈过,被男主人宠着,就养成了娇气怕疼的个性,不肯被阴萝使用,她非要学那寻常女子,涂脂抹粉,美肤养颜,成日弄得香喷喷的。
阴萝看在她那杀伤力上,勉强忍了她,想着日后淬炼她。
也是那一次,阴萝被那对狗侍卫出卖到冥京,万鬼啃噬之时,她本应靠着这一把惊冥剑杀出重围。
但惊冥剑拒绝了。
理由是鬼多,她怕疼,而且她新做的裙子,染血就不好看了。
当时的小阴萝:???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剑!
阴萝浑身是血,从冥京爬回天阙的第一时间,就是扒了那俩侍卫的皮做天灯,又将这女剑灵丢进了焚天剑炉,彻底融了她!
女剑灵才慌了,哭着求她,她不想消散,她还要等男主人投胎转世。
晚了!
她给了她太多次机会,她身为天阙剑器,不为主人御
敌迎战,却想做一个被宠的娇气女人,剑器怕血难道不好笑吗?
在姑奶奶阴萝的眼里,这等无用废物,她的死期早就到了!
这返天珠就跟那惊冥剑灵一样,是个没骨头的,哪儿舒服钻哪里,跟着江双穗在那个现代享了福,就养得这么一副贱滑骨头,用这种狐狸报恩的桥段来恶心她!
阴萝暗想,姑奶奶我不想舒服吗?姑奶奶我难道不想天天躺着就能躺成诸天第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