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诸天大混账进来,她一边凶恶砸着葵瓣蕉叶杯,一边使劲儿蹂弄他那旧衣领襟那一两粒冷珠管小扣。
她还尖娇骂起来,“死儿子,不孝敬爹还关爹,滚出去!”
郑夙扬起掸子,啪啪抽打在手掌,面带淡笑。
阴萝:“……”
随着郑夙降下一座密笼,挡住了周界的耳目,阴萝立即原形毕露,她瘪了瘪嘴,朝他伸臂。
“——好儿子,爹来抱抱。”
这是要装乖卖俏哄哥哥了。
郑夙可不吃她这一套,蛇鳞掸子轻轻敲着她的足踝,“袜子穿好,像什么样子,在极祖面前,你也这样?”
她不情不愿提拉起来,还不忘黑一把那恩将仇报的美貌老东西。
“那老东西可喜欢我不穿袜子,逮着我修玄素天方……就你这破哥,老爱管我规矩体统!”
她暗暗腹诽,人那老祖宗都不管我啦,偏你事儿多!
阴萝在郑夙面前向来是百无禁忌的,浑然不觉得跟哥哥说帐中之事有什么不妥,她嘴上骂得他极狠,手臂则是如蜜巢蛇儿一般,亲亲热热缠着他的胸颈,“郑夙,那群天星算命老货没为难你吧?”
郑夙微整眉锋,“这诸天谁敢为难你哥?”
“那倒也是。”
阴萝笑嘻嘻挎他的肩,“郑夙,这一出兄妹分裂的大戏,我演得好吧?我骗不死那群小蠢货儿!”
她哪有那么蠢哪,因为一段狐狸小鞭彩就跟她哥翻脸?还是在诸神面前自揭其短,爱慕兄长,大逆不道!
她身上有了这个“污点”,想必异界对她的危险评估也会随之下降。恋爱脑嘛,挖野菜,吃白粥,都很蠢的,不足为惧。
要是她好得跟郑夙能同穿一条裤子,诸天六界就该急了。
跟萝萝我玩心眼子?
哼,筛成小马蜂窝儿也赶不上!
“得意忘形是大忌,咱们还是得仔细谋划。”
郑夙给她泼了冷水。
阴萝揪他那一头过分浓密的头发,“你个活阎王儿,你夸夸我、嘉奖我会死吗?”
郑夙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蛇鳞掸子拍了拍她水咣咣的嫩乖脸。
“行,爹,你要我怎么夸,怎么嘉奖?”
阴萝拉长软调子。
“要——要亲亲!郑夙,我要你亲我。”
她手腕缠起了兄长发间的一根清虚天暗饰玉,“你
小时候把我抱到大,却总不亲我,现在总可以了吧?”
郑夙滞了下。
神主眉睫黑浓,泛过一道幽魅若鬼的祭红色,旋即恢复常色,缓声说,“你闷不闷?上域天的鹓雏太子跟腾蛇大帝姬今夜合契,我带你去引凤庭蹭饭去。”
?
现在重要的是蹭饭吗?
阴萝升起满头的小问号,被她雷厉风行的哥连盆端走。
还呼啦啦的,给她端到了没有酒盏、只有糖狮的小孩儿桌。
她:“……”
亲哥基操无疑了。
郑夙很是熟练,摆开剑袖,用茶水给她烫碗,旁边围着一群粉雕玉砌的金童玉女,她们好奇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兄妹身影,稚声稚气的,“你们是不是坐错了呀?大的在前庭吃呢。”
郑夙比她们更淡定,“没坐错,她六岁,我八岁,家中伙食好,长得着急了些。”
萝六岁:“……?!”
郑夙!为了蹭饭你恁个不要脸的!
关键是,小天童们都信了,对于他们的成熟,纷纷投来敬佩又羡慕的目光。
郑小六岁桌下踢了那郑大八岁,后者风轻云淡岔开了腿,又把她膝骨轻轻夹住,就像是夹住了一块水豆腐,再重一点都要碰碎了她,兄长的白青腕部则是轻柔翻动,挑了一块咸甜的嫩炒鸽松。
“六岁,吃吗?”
阴萝恶狠狠叼着他的筷子尖头,送上门的伺候,不吃白不吃!
阴萝的神生有两个奶她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小兽父少年奴皇,另一个就是神主兄长郑夙,只是后者跟前者养她的方式很不一样,小兽父对她无微不至,怕她少喝一口兽奶就能长不大嗝屁的那种。
而郑夙呢,这腹黑老混蛋,强制她学乖一段时间后,发现她总爱撅小野马蹄,不服管教,他忧愁,失落,叹息,然后——
这厮给她躺了!
直接放养!
这条不折不扣的咸鱼,除了干点神明该干的正事,成天就想着诸天买房养老,还总爱浑水摸鱼,一点都没哥哥的样子!
郑夙也很少喂她的,阴萝在他跟前要是不主动争取,这损色就能无视她吃空整个小孩儿桌!
半块糖狮都不给她留!
阴萝吃完第一口的鸽松,茸茸烂烂,舌尖都泛着咸香味儿,她瞪着这除了脸腿跟功行,背地里的德性简直烂得无可救药的高神兄长,“还愣着干什么?夹菜呀,都快夹完了,你要饿死爹吗?”
“知道了,爹。”
郑夙叹气,认命给她挟了一小薄片缕光丝胭脂鹅脯,这小鬼专会拿捏他,只要他略微服软,她就能蹬鼻子上脸,把他使唤得团团转。
阴萝小齿一咬,跟小猫初次吃嫩肉似的,叼起了那块色泽红润的胭脂肉,摇晃晃又慢吞吞地吃进去。鹅脯浸润了蜜澄澄的红曲,被小龙姬咬得尾端乱翘,那香咸的腌汁就炸了一笔玛瑙胭脂,从她的唇口添开。
“脏了。”郑夙无奈道,“怎么吃东西,
还净像个小孩子,弄得到处都是。”
他稍微倾身,食指弓起,擦拭她唇颊那一小块脏污的红蜜。
郑夙的食指陷进了一团亮汪汪的软肉里,近一步是唇窝,远一步是脸颊,他动作顿了顿,指骨横斜,蹭开了那胭脂腌汁,却是越刮越脏,越蹭越红,仿佛皮肉里都沾染了那一股腥膻又香咸的气味。
弯弯的唇窝在他眼底晃着,含着一粒半开的光润蚌珠。
“唔呀。”阴萝不满道,“儿子,刮疼我了!”
郑夙收回了手,幽幽道,“真难伺候。”
他还很魔鬼添了一句。
“真想家法伺候爹。”
阴萝:?!
不是,你不该反省自己干活粗糙吗,冲无辜萝萝发什么脾气呀?
“——神主法驾,有失远迎,呃?太阴帝君尊上也在?”
鹓雏太子携着腾蛇道侣前来参拜,就见神主如鱼得水混进小孩桌里,还侧过身,给那一尊龙神小帝君擦着唇边水汁,孩童席间挂着一盏盏春水秋山灯,斓火稚嫩却繁烂,映得那两宗大小高神奇异得合衬。
夫妻俩面面相觑。
最近上域天可不缺什么兄妹传闻,有弑兄登高位的,有跟兄抢嫂子的,当然,还有这一对差点就要在诸神面前当场大婚的至尊天阙兄妹。
阴萝捅了捅郑夙,“叫你呢,你带份子钱了没?”
她的小金库向来是不能给染指,所以每次出行,出血的都是郑夙。
郑夙风轻云淡,“我与鹓雏太子一见如故,岂会在意这般虚礼?”
鹓雏太子闻宠若惊。
阴萝顿时鄙夷,“得了吧,我就知道,你又想白吃白喝!你个抠哥,一块玉币能抠死你啊!”
郑夙:“……”出门在外,好歹留个面子啊。
鹓雏太子:“……”啊,看来是来了对兄妹阎王。
为了挽回清虚天高神在诸天之内的宽贵大方的形象,郑夙送出一只金玉犀角盒,清声祝贺,“尔等吉礼天成,望水甜汤细,岁月偕同。”
郑夙:“什么眼神?”
阴萝:“原来我哥的狗嘴里还是能吐出玉象牙的。”
“……”
新婚神祇嘴角微抽,当没听见,纷纷行礼,“谢神主恩!”
不知是哪里来的顽童,骑着一头大白鹅儿,扑棱棱从新婚神祇身旁跳过,撞开了鹓雏太子手里的金玉犀角盒。
“啪嗒。”
从中掉出来一卷书册。
《道陵真传之玄素天方》
郑夙:“……”今天我水逆?还是犯太岁?
阴萝:“……”出现了,这风靡各大域宗且日赚万金的小煌书,她做梦也想拥有的版权!
鹓雏太子:“……”完了,神主要杀凤灭口了。
腾蛇大帝姬:“……”完了,我又得换道侣了。
然而郑夙活了万年,脸皮早就练得炉火炖青,阴萝就见这清冷完美的狗哥轻
轻蹙着眉,又仿佛恍然一般,微微失笑,“倒是被家妹捉弄了。”
?
??
阴萝:你狗不狗?你狗不狗的啊啊啊!!!
郑夙摁住阴萝那一颗暴跳欲起的龙头,微笑着重新递过去贺礼,然后卷了她原地消失。
“郑!夙!让我背黑锅!你完了!!!”
阴萝的龙肺都气炸了,然而这厮放下她就跑,那根清虚天的玉带都卷成了残影。
姑奶奶杀气腾腾翻遍了诸天,掘地三尺,刨天六寸,硬是没找到他半片衣角,最后她猛地想起每次过家家,这该死的腹黑把她遛了一圈儿,他倒是好整以暇在最初的地方站着等她。
阴萝又冲卷回了引凤庭,果真见那斓火之下,那纤腰挽着一束冷青玉兔鹘,朝着她微挑眉梢。
“——嗷!狗贼受死!”
她气急跳上去,就要咬死那修长狗颈儿,被郑夙轻轻一带,落到身侧,冲她做了嘘声。
“人家凤蛇合契呢,你别扰好事。”
阴萝: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
这小家妹顿时忘记了哥哥扣盖下来的一口泼天黑锅,急冲冲就要贴耳去听,却被一双冷手掩起,“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听什么洞房。”
然而。
这姣媚年幼的小龙君双手也叠在他的掌背,暖融融的热意,她的个儿只够他的颈,仰头就能将把年长的、坚韧的喉关顶起。
“郑夙,你知道的,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第一次洞房,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无非是水中芙蓉种,菡萏一夜开,青铜镜里成一枝。”
她仍是那副天真无邪的伶俐模样儿,口吻掺杂着一丝诡谲的娇嫩恶意。
“兄长,你说,我要吻过多少六界情郎,才能跟我挚爱清高的高神真正洞房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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