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姜简直恨极!
最让她恨的,是这小贼做贼心虚,根本不敢见她至亲!
每次家人捎来年节问候,问她何时归家,她总是推脱不去,敷衍至极,可怜她那双亲,大限将至,含泪逝去,竟是得不到爱女的送别!
阿兄托人送来双亲临终前死死握着的一块暖红姜玉,是她遗落在家的生辰小物。
阿兄信中言她为求大道,淡漠骨肉至亲,竟连死前最后一面圆满也不肯见,他心灰意冷,与她断绝羁绊,便离家不知所踪。而她的阿妹,同样不理解她,嫁人之后就不再书信往来。
前一阵子,阿妹送来最后一封信,向她服了软,她天岁已尽,又恋手足,恳求姐姐归家,再见她最后一面,已全今生姐妹之情。
可是!
她竟不能!不能!!!
父母与幼妹皆是含恨、含憾而终,阿兄也不再归来,这小贼竟还笑脸盈盈说要归家?
你的家能归,可我的呢?
我的家呢?!!!
红玉姜招出一段金红烈鞭,她崇慕帝姬,随身法器自然也是软韧缠人的鞭器,“今日,纵然是圣者与诸神在场,我红玉姜拼个粉身碎骨,亦要将你斩杀!!!”
“不——!!!”
水小青满脸惊惧,青筋暴起。
“圣者与诸神在场又如何?嘻嘻,他们敢动吗?”太阴小帝君唇珠软糜,“红玉姜,我允你,今日,杀到无可杀,恨到无可恨,谁敢拦你,太奶我直捣烂他娇心小黄龙!”她无辜掐着指节的龙香握鱼,生生断了半截鱼龙小尾。
“是娇心小黄龙喔。”
诸神:“……”
太奶,听见了,不用强调。
红玉姜猛地回头,心神烈颤。
“……尊上?!”
龙君娇娇蛮蛮道,“嘘,不许哭,你哭得没本君俏,还很丑哩。”
“……”
红玉姜顿时憋回了泪光。
阴萝蓦地扬手,指缝夹着数枚魂销骨铄钉,尖棱闪着锋利的寒光。
“红玉姜,接着!本君今日,再助你一臂之力!”
她双瞳燃起幽诡的血光。
“诸位,今日,我奉大吉,众生也得吉!”
蓝裙少女扬鞭奉行,利落旋身。
“——红玉姜,谢天君尊恩!”
她指尖捏起一枚魂销骨铄钉,竟是毫不犹豫钉进了眉心。
“啊!!!”
命宫之内的小魂骤然发出惨烈的嘶叫声,诸天生灵就见那少女眉心燃起一缕青烟,随即滚出一小团模糊的、水汪汪的影子,还萦绕着几道暗淡的佛光。
“别,别,小姐姐,别杀我,别,我,我不想死,我还有爸爸妈妈等着我回家!”水小青痛哭流涕,跪着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占你的身体,可我,我可也是身不由己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
红玉姜森冷一笑,“享我百年不老妙龄少女的好处,你说你不是故意,冷落我骨肉至亲致使我无家可归,你说你不是故意,将我囚在命宫之内,不得予我自由,你也说你不是故意,那什么才是有意的?”
“你们这些异界者,总是自以为是,总以为高我们一等!是我太蠢,尊上本有前车之鉴,我竟对你心软!”
“小姐姐?哼!土著!你背地里是这样叫我的吧?”
水小青脸色惨白,“不,不是的……”
“是与不是,你心中清楚,这是我之天地,我之生门,你既来了,贪了我这个土著的好处,那就一一留下来偿还吧!”
红玉姜不再犹豫,腰鞭一声爆响,缠住那一团影雾,手指猛地一甩。
“叮叮叮——!!!”
恰如暴雨梨花,二十八枚魂销骨铄钉贯穿了水小青各处魂脉。
水小青撕心裂肺地叫喊,哭求。
“救命,救命!!!”
寂谷尊者面露不忍,这小丫头穿异界而来,还沾着了几分佛家气运,只因她身亡之后,她的父母双亲日日为她诵经祈祷,虔诚拜佛,也是因此,他才出手相助,不曾想竟然赶在了这太阴帝君的回归之日。
波澜横生,招致死劫!
“……阿弥,陀佛……”
寂谷尊者闭目不看,单掌捻动一枚佛珠,将散逸出来的一缕魂丝收入其中,悄悄送到天门。
“嘻嘻。看来有人,不太听龙龙的话呢,这可如何是好?”
寂谷尊者耳边响起一道轻笑。
他神色微变。
“本君此前问罪伏辰天尊,便已说过,我之守御天门,本该为抗敌,
接引,司奉天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可你们这等烂好心的,看不清前路的,自以为悲天悯人的,很是没有规矩。”阴萝拔起一截蛮劲小龙腰,气势如虹贯日。
“本君神台堕,你们不开天门,不救!本君神台再起,你们仍旧不开天门,不迎!既如此,这天门——”
她唇齿之间,涌出一口阴落落的龙息,幽幽起雾。
“当废!”
一道朱红帝令再度落在她的指尖,随着赤火缭绕,纹印生辉,瞬发至三千座青铜巨硕天门之外!
全天域的守御武神愕然见到——
那从亘古起,就守护他们,守护九极天的青铜黄环的天巨圣门,宛如一尊尊接连倾倒、崩塌、呻/吟的天穹巨人,在他们面前化为黄青飞沙!
三千座天门,连锁了三万九千域,竟在此时此刻,被连根拔起,分毫不剩!
从上域天传下一声震颤心魂的血腥戾喝。
“今日我生,天门死,来日我恒生,我天族亦不败!”
天门死!
帝君立!
武神们茫然一瞬,又眼神清明,伏跪低首,应声如沸浪。
“尊泽海明圣神国、苍墟龙极帝君令!”
而在当前,水小青被魂销骨铄钉寸寸消去魂魄,剧痛焚烧之际,她惊惧交加,如同一只扑地的肉鸽,凄厉绝望尖叫起来,周身佛光迅速熄灭,隐隐凝成了一副鬼魄。
“天门!天门!我回不了家了!你们都是坏人!!!”
红玉姜岂会与她多费口舌。
“只你有家?只你有情?欠我百年,祸我至亲,小贼,你百死也难解我一恨!”
她爆喝一声,金红烈鞭迸出刺目神光,在大仇得报之际,意志破了桎梏,竟证得神身,入了一阶骊渊之境!
诸灵暗吸一口气。
凡晋神!
竟然是凡阶晋神身!简直就是沧海一粟的机缘!
他们隐隐察觉——
随着这太阴小帝君踏破神狱险关,回转神洲,他们天族气运开始走向鼎极!就看这金阙天,它无主之时,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兴,然而主宫一旦坐镇,顷刻就唤了潮海,运道极盛,连一介凡女都能育出神身!
“好,好,姐姐这一鞭俏得很,我很欢喜,你来做我近神,侍奉我,如何?”
阴萝看得酣畅淋漓,拍掌大笑。
看看!看看!
这才是我天族骄女剧本的正确打开方式!
异界,本界,本就是敌我对战,利益厮杀,在灭族灭界的危机之前,匹夫都有责,谁有那个扑花绕蝶的闲心儿,跟你们玩一段跨越仙侠现代惊天地泣鬼神的姐妹贴贴?
就跟爱上灭我满门的杀父仇人一样离谱!
红玉姜收了烈鞭,有些羞赧撩了撩鬓角的一缕碎发,“当不得尊上一句姐姐,玉姜比尊上还小俩岁呢。”
她是在帝姬十八岁镇天渊后入的神洲,当时她也才二十岁!
阴萝这小乖立马翻
脸:“姐姐你骂我老?”
红玉姜:ap;ap;ldquo;ap;ap;hellip;ap;ap;hellip;?!≧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吓得她一个飞扑,抱住阴萝那一段姣姣小龙尾。
“尊上,尊上明鉴,玉姜并无此意!”
旋即,她的双臂被一道炙热赤风拨开。
红玉姜撞上了一双沁着雀头紫的少年眼瞳,这上域天的第六阙皇就跟奓毛了似的鸟,浑身透着暴躁,“说话就说话,你抱她龙尾做什么?!松手!这块,这块,这有这块,看见没有,都是小爷的凤章,禁止触摸入内!”
阴萝甩动龙尾,噼啪水珠溅了小凤阙皇满脸。
她顶开腰间的一颗凤凰鸟头,也不忘收拾寂谷尊者,似笑非笑道,“本君刚归,听到了一则笑谈,尊者为郑青穗天女批命,言她是气运鼎丰,是镇难消灾之天命,将来会带领天族走向六界巅峰,是吗?有谁能给本君好好讲讲这其中奥秘呢?”
“本君倒也很想知道,一个连一阶神境都要嗑药的废物,如何能丰满我天族羽翼,称这六界共主?振臂一呼带大家一块嗑药吗?还是交个异界小友,开阔一下心胸真情呢?嘻嘻,真是清新脱俗的证道方式呢。”
郑青穗被羞辱得不敢抬头,她想反驳,但是——
她环扫一圈,竟无神祇为她说话!
座下诸神则是眼观鼻,鼻观心,默念不要被姑奶奶逮住。
阴萝软软凝起白腮,气鼓鼓的,好似河豚一般撅起,唇珠也滴了一枚极小巧的蚌珠,光润而无害。
“尊者这是想代我六界,择天之主吗?”
寂谷尊者正要给水小青颂一段往生经,冷不防被阴萝那一口毒牙咬住佛心,登时脸色大变。
“施主!慎言!贫僧从未有此贪念!”
“你也知道慎言!你也知道贪念!你个老东西,入世就入世,救世就救世,你故弄什么玄虚,谁允你批我天族之天命,谁允你观我天族之末途?!”阴萝拆下腰间那一根银霜玉带,瞬息又是四海鼎沸,将尊者扇进巨浪涛涛里,抽夺他的气机。
她眸中闪烁着凶悍的阴芒,上一回就是这老东西,以批命之言,压她万道气运,要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子,全流向女主江双穗那个小废物了,这次还敢给她玩这一招?
看我不让你佛国光头落地,去冥府敲念那小木鱼儿!
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太阴帝君,手下留情。”
云海之中又降落一座小殿,满天星斗闪烁,机轮不断转动,异样的超脱于世。主人并不出面,只是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却让阴萝感到了一股紧迫。
开天者!
天星小轮殿有开天者坐镇!
敲!
现在萝萝我打不过!可恶至极、诡计多端的光头们,欺我年幼!
凤六同样感应,他一跃而起,挡在阴萝面前,旋起了那一柄小红伞。
阴萝瞬间变乖,只伸出一颗娇娇龙头,搭在凤六的宽肩,她左右滚动着脸儿,脸颊的细鳞幽媚闪烁,“这些老东西好坏
,老欺负没哥的孤苦伶仃的小孩儿!乌拉乌拉!郑夙死哪儿去啦,再不回来你爹没啦!”
她娇呶呶又蜜滴滴地骂,“让你在爹我床头哭!坟头哭!日日哭!哭得你腿软!还得给你爹我守孝个千千万万年,爹爹我憋死你个见死不救隔岸观火的臭儿子!”
“……”
“…………”
诸神都陷入了沉思。
神主怎么还没把他妹打死。
神主真是仁爱万物,仁爱他妹啊。
不对,他们的芒寒色正、法度威严的至高天,是怎么养出这一尊气死神不偿命的诸天活爹的?
所以问题又来了——
神主怎么还没把这尊小活爹打死。
神主难道私底下也……玩得很花?
嘶!
不能再想了!
再想他们就要长出个不干净的脑子了!会被神主活活打死的!他们可不是那个能劳驾神主穿裙裙的小祖宗!
天星小轮殿同样严阵以待。
仰山雪神主已归来?他们怎的没察觉?
他们静待数息,发现并无异常,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太阴帝君,天法祖法度严明,仁爱众生,若是祂见您如此欺辱弱小生灵——”
“铛。”
脆烈的铃铛声儿散漫扬开。
从银青天际落下一段鲜桃粉的鞭彩,不偏不倚,正好跌进了天星小轮殿的精密机轮。
万籁皆寂灭。
光阴倒退,天星小轮殿残化成一篇净雪天章,水落成凌凌珠滴。
万神皆默然。
那人踏着满山雪雾归来,又弯下身腰,食指勾起那一段鞭彩,抖去细粒冰霰。
高马尾,春藤颈,银青色软羊皮束袖里暗锋微敛,不像是称绝六界的法祖高神,倒像是遛着马儿,给妹妹买完小首饰,趁着雪色归家讨她欢喜的年少兄长。
然后。
这位清正又腹黑的兄长诧异道,“方才我好似听闻天星老祖振聋发聩的传道?”
诸神:“……”
不是好似,是真的!
“可惜上了年纪,听得入迷,手一抖,落了一段给家妹做的鞭彩,这拾捡的功夫,天星老祖便回转了?”
郑夙难得开了尊口,说了一段长话,略有遗憾,“还未讨教高义。”
诸神:“……”
神主,若我们记得不错,他们在您的脚下光阴埋着呢。
郑夙还未至前,那道娇矮身影就跟摔开的小炮仗似的,轰隆隆炸到兄长怀里。
“郑夙!郑夙!郑夙!你个死儿子你不救我你差点弄死爹了!!!”
也许是没有穿那一套清虚天的神主服饰,兄长喉间也没有束着那一根洛书九宫的黑地金纹颈带,显出那熟荔枝的淡紫色细筋,峻丽浓黑的长发被主人很敷衍捆了捆,揸了个至简单的高马尾,颈后垂下两根长长的水月洛神丝绦。
郑夙将那一段鞭彩摁她眉心,口腔懒懒的,“我看你当六界爹,倒是当得挺高兴。”
阴萝一头扎进她哥的胸狂蹭。
“不听不听,你个小王八哥念经经!”
眼瞧着他领口都要被这娇气小鬼蹭开,就要春光大泻,牺牲色相愉悦诸神——
郑夙捏起小家妹的翘翘鼻尖。
“爹,你再胡闹,今晚儿子到您床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