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矿难
打,哪怕林南音的力气已经很大。
她从白天打到傍晚,灵矿只稍微变形。林南音也不着急。天一擦黑,她就出铁匠铺往家里走。
以往的时候她会趁着菜香飘荡之际,随缘钻进一家小酒馆喝酒吃菜,听周围的客人吹牛。现在整条大街上都没人,她只能拎着铁矿踏着金红的夕阳往家里走。
到家,洗手,她想给自己下碗清汤面,结果走进厨房想起她没有下厨的习惯,她家一点存粮都没。别说面条了,米都没一粒。
梁都人口迁走,想来城内的老鼠以后一段时间会很难熬。
想到老鼠以后都饿得嗷嗷叫的场景,林南音忍不住笑了笑,放弃了做晚饭的打算,拉了把躺椅躺在院子里晒起月亮来。
这天后,林南音白天就去铁匠铺打菜刀,晚上就回家或睡或将从前买的书从头看一遍。
时间一久,她开始馋起美食来。
酸甜苦辣咸她都想,最好是来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再来份香辣小排。她先将排骨嗦干净,完了再用浓郁的香辣排骨汤汁拌饭,一口下去,绝对满足。
可惜,她目前只能是想想。之前城中百姓离开时,各家各户将所有能用的不能用的都打包带了走,食物更是丁点不剩。
她要想弄点吃的,得自己去一点点从头开始种粮,一切顺利的话,估计得二五年后才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
自己种粮自己吃,好像也还不错。
于是,林南音白天除却去打铁之外又多了一个活,种地。
她不去想未来如何,不想她暂时去不了的城外,不想进不去的鬼城,就管眼下的二餐四季,除却周围空荡了一点,其他好像都能接受。
日子一年一年过,没有人住的住宅衰败起来比林南音想象的要快。
头一年看着还光鲜的梁都到次年就开始呈现衰败之相,原本整洁的街道缝隙里有杂草顽强钻出。
等到第二年,城内房屋都还□□,但路却开始杂草丛生,除却被石板覆盖面更广一点的主干道,其他的小路小道早被淹没。
第四年第五年,到第六年,梁都就被各种植物埋了一半。
墙角,街边,所有土壤稍微松润一点的地方,各种植物破土而出,它们或缠或绕,骑着爬着一路往高处长,争夺着最上面的阳光雨露。
被植物们挤压生存空间的建筑便开始承受不住,有的倾颓有的坍塌,当年的繁华城池,由尘埃中来,开始被肢解回尘埃。
城空的第十年,林南音的菜刀终于打好。其实也没多好,就是个菜刀的形状,刀的刀锋还是她用剑尖残片给削的。
她种的吃的也累计了一粮仓,她现在想吃饭就吃饭,想吃面就吃面,就是没什么菜,主要还是没盐。
她唯一的盐分来源还是在某户人家遗忘在角落的腌菜缸,他们忘了带走,便宜了她。但因为数量有限,这东西只有逢年过节她才会用上一点。那时候她会随机抓一只路过的小鸟,做成烧鸟享用。
很难想象,她堂堂一阶元婴修士会落魄到如今模样。
但在城里待了这么多年,林南音很多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个修士的事。她凡事亲力亲为,积极生活,让自己每天有事可做。
只是,事情总有忙完的一天。
菜刀打好后,粮仓也满了。食材就那么点,林南音再如何也做不出什么花来。她的厨子之路才开始就迅速夭折。
于是她种花种菜,研究茶艺,甚至开始琢磨将自己的房子翻新重盖。
可当她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将这些觉得可以打法时间的事都做完后,她发现自己好像无事可做了。
此时,梁都城内的房屋已经坍塌的差不多,无数草木生长,原来的城池被草木覆盖,成为一片新的森林。
这才过去了短短二十年。
梁都消失了,林南音也陷入了无事可做的状态。她开始怀念从前修炼的日子,那时候一闭关,睁眼闭眼间就是几十年过去,哪像现在日子如水磨,一圈一圈的熬。
林南音开始对所有的事失去兴趣。
她不再打理她的菜园、农田、花圃,不再研究怎么做吃的会好吃一点,她就每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想,空荡到没有任何目标。
她开始渴望听到人声,想和人说话,偶尔听到鸟叫,她都忍不住飞过去和它聊天,可惜鸟儿不懂她的语言,一人一鸟对视完毕,鸟儿哗啦一声便振翅飞走,从此和她天各一边。
梁都内的房子消失了差不多,城墙却没倒。林南音去不了城墙上,于是她开始寻找最高的那棵树,坐在树荫中看城外会不会有人路过。
到这种时候她都不愿露出自己的行迹,可她又希望能有人路过,哪怕是被她看到也好。
然而外面太空了。那些正道宗门把事情做的很漂亮,这里方圆十里以内都没半点人迹。
到城空的第五十年,梁都城墙也倒了,整座城池彻底成为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这一天,林南音一如往常眺望城外,期待能看到有人路过。
然后她真就看到有个人踏空而来。
还是个熟人。
晏溪。
或许这个世间就是有很多这样的巧合,又或许这个无情的世道就是愿意给渺小的人一个这样或者那样的温情。
在日复一日的孤寂中,在自己渴望见到一个人时,老天让她最熟悉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林南音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天的恩赐。但凡换个时间换个地点,都绝不会让她如现在这般,突然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