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他唯一能够跳脱一定会陷入其中一种致命危险的机会。
逃跑。
逃得远远的。
离这堆麻烦事,这些创造麻烦的人,越远越好。
***
任务的价格是三百万原币。
这算是行业中的天花板,雇主强调不要靠近那个女人,她的力气很大,跟力气大的人对上,近战会很吃亏。
实时订单,没有照片,没有身份信息,雇主直接给的定位。一男一女,不要闹出大的动静,尽快解决。
要团队。
在看见订单详情的时候,叶启心头嗤笑了一下。
力气再大,能跟他们比吗?
业余拳赛和职业拳赛是两个概念,因为上场的人看的不是块头,而是实力。
一个力气很大的女人。
神经。
但三百万的价格让他再次思考了这件事情的合理性。
他觉得这个女人应该还是有点东西。
价格有时候是跟难度成正比的,喜欢随意撒币的傻逼其实不那么多。
他询问是否可以单独接单。
雇主回复需要团队。
他担心他一个人搞不定。
至少要多一个人让这个女人分心。
作为行业里最出名的杀手之一,叶启很想说这个雇主真不识货,他单枪匹马杀过黑邦十几个人,没有哪个杀手是一次只能够杀一个人的,但他不能够暴露自己的信息,于是他闭上嘴,叫上了另一个相识的杀手。
组成了一个团队。
他分出去20万,任务外包。
那个傻蛋还对他感谢连天。说结束之后请他吃饭。
现在他吃不了饭了,他
倒在血泊里,不知道是死是活,额头被砸出来一个大洞。
杀手没有道德。
他杀过很多很多人,好人坏人,他不知道,他拿钱办事。同类死了,跟他无关。
他只觉得开心。
这20万也不用分出去了。
还有,这个女人的力气真的很大。
打完第一枪,叶启换了位置,他从诊所对面的房顶下来,蹲在中间楼层的平台,趴着,对诊所的走廊进行瞄准。
人跑了出来,好蠢。
这个时候不好好躲好,竟然还敢跑出来。
叶启扣动扳机。
没打中。
她跑得太快了。
叶启背脊冒出冷汗,雇主只说她力气大,没说她跑得快。
这不是人能跑出来的速度!
叶启调整枪口,那个女人抬起头,比她更快地开了一枪,奔跑之中,她没有打中,子弹在墙皮上弹开。
被发现了。
她还在跑,不是往外逃跑,在往他的方向跑。
她疯了!
叶启收起狙击枪,犹豫片刻,他往楼上跑去——这个女人脑子有病,他躲在里面,比她更好伏击,她不要命了。
叶启蹲在楼梯口,狙击枪换成了步枪,枪口向下,身体侧靠墙。
脚步声顺着螺旋的楼梯螺旋上升。
叶启捏着枪的手开始出汗——他明明占据优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回想起来刚才那个女人在路灯下的脸色,陡然觉得自己才是被猎杀的那个。
她太他妈的自信了。
疯子。
脚步声放大到一定程度,戛然而止。
叶启皱了皱眉头。
好一会儿,脚步声都没再出现。
她停留在了某一层。
她躲了起来。
可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她难道以为自己会从楼顶下去,于是在楼梯口等待伏击?
叶启觉得她是个傻逼。
——他看上去有那么白痴吗?
但是三百万在他脑子里闪回,他觉得她的行为也许有深意,不然怎么对得起雇主开出的三百万高价。
突然间,他想到了另一个还没有被杀掉的男人。
她追过来,堵在楼梯,也许不是为了等他蠢到从楼上下来,而是为了让他没有办法分心去瞄准另一个人。
他必须将枪口对准楼梯口。
因为这是最近的危险。
叶启心头一跳。
事情陷入僵局,她不上来,他要完成任务,就必须得下去。
但跑下去,他就成为了被动的那个。有70%的概率,先被打中的人是他。
行业内最出名的杀手,不一定是技术最好的那个,但一定不是最冲动的那个。
冲动的人技术再好,也一定会死于“随机”。
只要你完成的任务够多,赌命的
时候一定会赌到不向着你的筛子。
300万很多,但跟他的命比还是有点少。
叶启决定按兵不动。
没有必要着急成这样。
那个男人跑了也无所谓,她肯定跑不了。
按人头算,也是150万呢。
就在此刻,他听见身后传来了很轻微的摩擦声,那声音隔得很远,寻常人,不会注意到。
杀手的大脑对危险响应成了习惯,叶启转头看去。
天台边上半趴着一个女人,她右手持枪,左手抓紧粗圆的白色管道,身体呈现出用力下弯的弧度,从他的视角,只能够看见她的上半身,她的手臂枕在天台的边缘,枪口对准他的背,手指扣在扳机上。
叶启瞳孔骤缩。
但已经晚了。
子弹射了出来。
她没有躲起来,她绕后了,她是从水管爬上来的。
她算到了他丰富的经验。
但丰富的经验让他仅剩30%的胜率变成了0。
他太谨慎了。
而她更加冒险。
这个不怕死的疯子。
不对……她不是不怕死……
叶启又想起了任务提示。
她的力气很大。
所以她的抓力很强。
她不怕从楼上掉下去。
他输了。
失算一次,没有机会再赌了。
叶启闭上眼,失控的身体往墙边倒去。
章驰两手撑住平台边缘翻了上来——她回头看了一眼。
有点高。
下次还是不要翻了。
万一手滑呢。
朝叶启又开了两枪,确认人没有动静,章驰走了过去,翻查他身上所有的包,从里面搜出来香烟,打火机,薄荷糖,一部终端,终端有密码,无法解锁,别的也没什么了。
带走终端可能会被定位,章驰将终端揣回了叶启的包里。
这人看上去像职业杀手,十个指头的指纹都被磨掉了,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确定身份的物件。
晚风吹了过来,皮肤上躁热的汗水凉了下去,章驰突然想起来——
他俩还是同行呢。
素未谋面的同行。
章驰掏出终端,给白鸦发送信息——
“人已经解决了,可以出来了。”
好几分钟,消息都没有被回复。
倒是街角的方向传来了跑车的轰鸣声,那里是允许泊车的点,章驰跑到天台的角落,看见她那辆黑色的驰越牌跑车扭着屁股往主干道冲去。
章驰站在天台陷入沉思。
十分钟后,她的终端震了一下。
发件人:白鸦。
消息内容——
就两个字。
“永别。”
章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