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这么说,我好像是想起来了……”奇良按了按太阳穴,从床上坐起身,他闭上眼,眼皮在滚动,过一会儿,睁开眼,说,“好像没什么问题。你说的昏迷,大概率是休眠。”
章驰:“休眠?”
“冲击力太大,”奇良伸手比划,“误触到了休眠系统。”他顿了顿,又问:“我昏过去几天?”
尤修:“你昨天被送进来的。”
奇良点了点头:“那应该是碰到断食程序了。”
章驰:“断食程序?”
奇良:“断食,就是一天不吃东西。以前很火的,排毒疗法。我总忍不住吃,就给自己设置了个休眠程序,直接昏死一天。”
章驰:“……”
尤修:“……”
当我们遇见生活的剧本不如人意时,不应该总是责问命运,而应该先观察一下是不是当事人脑子有点秀逗。
众人没在“植物人”和“休眠”的话题上再多做讨论,奇良从床上起来,人凑到窗口也去看外面的情况,尤修负责给他讲解“白虫”事件,声情并茂,说到那虫子即将掉进奇良嘴巴的时候,他干呕了一声,尤修心满意足地住了嘴。
现在医院楼道里的动静已经小了很多,人大多数都已经疏散到了一楼,士兵没有朝人开枪,他们吼得声嘶力竭,但也没有任何人停下。
章驰:“走。”
这是最好的撤离时间,没有第一波人潮的密不透风,还拥有“法不责众”的混乱自由。
三个人按照章驰最前,奇良中间,尤修殿后的顺序冲出了房间,人还没到走廊,就听见一声虚弱的喊叫——
“救……救救我……”
这声音竟然是从地上传来的。
众人动作一致地转过头,只见在他们房间后面的那一间病房门口,趴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头上一根毛没有,锃亮的脑袋艰难地抬起,两眼灼灼将他们一行人盯住。他的上半身在门外,下半身在门里头,说话之间,还在竭力往外爬动。
章驰蓦然觉得这人有一点眼熟。
她向前走了两步,那男人也同时在往章驰的方向爬,在章驰抬脚要落下第三步的时候,他的半条腿就已经从门框里面出来了。
没有
他的右腿只剩下一半。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像一根巨大的年糕。
众人都愣了一下。
章驰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那个给了五百万急救费叫担架车的男人。
但这瞬间的呆愣似乎被他解读出了不一样的情绪,他急得满脸通红,“带,带我走
,我有钱,我可以付钱……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他的指甲在地上扣得“嘎吱”作响。
“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他做了截肢手术,在跟奇良来医院的同一天,也就是昨天。能够从病床上爬下来,跑到走廊上,算是毅力卓绝。
奇良:“你真的有很多钱?”
他说话的声音略带一点沙哑——也许是许久没有进水的缘故,原本温和的声线莫名变得有一些沉郁,这使得趴在地上的男人又多了一层解读——
如果给的钱少了,这群人会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
是了,在这种生死时刻,没有人会乐意带一个拖油瓶——他断了腿,必须要被人抬着下楼。此时此刻,大多数人都已经从楼里撤离,他不太可能碰见别的什么人,更何况像他们这样的一群人——
一群人,比一个人更容易驮着他离开。
这近乎是最后的希望。
“我有,我有钱……你们带我走吧……”
奇良看向章驰。
他的眼神闪烁,根据章驰跟他这么久的相处经验,大致推断出他想要说的应该是——“这家伙这么有钱,我们拿一点点也没什么的吧?”
章驰:“……”
奇良的目光继续闪烁。手藏在袖子里面,伸出一根手指往那个男人的方向指了一指。
意思是——“是他主动要求付费的,我们这不算趁火打劫。”
章驰:“……”
毫无疑问,他们现在缺钱到家。
无论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这个世界永远是没钱寸步难行——他们连10万卡币的偷渡费都拿不出来。
趴在地上的男人读不懂他们眼神交锋的真正内涵,但他至少不是个瞎子,站在自己的角度,解读出了又一番意味——
这个小团体出现了内讧。有人同意带他走,有人不同意。
他诚惶诚恐地仰起头,试图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干扰裁判的判断:“我真的有钱,你们开价,你们随便开价……”
奇良伸出五根手指。
那男人:“五十万?”
话音落下,站在他面前的一排人都变了脸色。
他心头一抖,觉得自己真是财迷到家,在这种时候还敢往小了喊价。
“五百万?”
站着他面前的一排人脸色又是一变。
“原币。”他竭力喊道,手指紧紧扣住地板往前面爬,“五百万原币。”
卡币兑原币是10:1——这还只是战争开始之前的汇率。
奇良:“……”
“咳,虽然跟我们预期的有一点差距,但我们还是勉为其难救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