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肃庭的旨意送达那日，金相的信也送到了。
代清雪接完旨，揭开金相的信一看，面上浮现出冷然的笑来。
“小姑姑，父皇怎么说？”代天锡还下不了床，脸上血色不足，但精神因为圣旨的缘故看起来很不错。
“皇兄下令七日内出兵攻城，否则，议和。”
“议和？怎么能议和？”代天锡猛烈的咳了两声，“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父皇怎么会想到议和？”
他脸上满是惊诧，好似听到了什么超出认知的事。
代清雪沉默了一会，低低的声音：“有些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小姑姑，那我们出兵！”代天锡撑着胳膊坐起，“不能让大乌有喘息的机会，这城……我来做先锋便是！”
“谁都可以去，你不能去。”代清雪面无表情的走到一旁坐下，“将来的皇帝手里岂能沾上百姓的血？”
代天锡已经忘了这回事，闻言道：“那让其他人去，他们不喊着要去吗？”
“名义上他们都是我的人，谁去了，我就要背锅。”
“可父皇下旨必须出兵，否则就要议和了！”此话一出，代天锡觉察到什么不对，“父皇……这是在逼你吗？”
逼着要把这个污名让她背上吗？
“不，父皇不会这么想的……”
代清雪嗤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她手里还拿着金相送来的信，信中猜测和代天锡所想一般无二。
她隐约猜到代肃庭的计划，要么出兵攻下城池，那么杀死百姓的污名自己就逃不掉，到时候朝堂民间都会有人将矛头指向她，她名望下降，权力松动，自然会有人趁虚而入；要么就是议和，但怎么谈就更有文章可做，她不知道代肃庭还在打什么主意。
而且从目前来看，她甚至看不透他最想要哪个。
“小姑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这个蠢货送回去，一天到晚自作主张，就知道给我找麻烦。”代清雪闭上眼，轻轻揉搓太阳穴。
代天锡面上一红。
这一次的确是他鲁莽行事，军中其他人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也知道他们背地里在议论他。
这事，是有点丢脸。
“小姑姑，你就别说我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总不能真的议和吧？”
现在的大乌，在代天锡眼里那就那样，目前唯一的阻碍就是他们不够狠而已。
其实要他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杀千把个百姓算什么，在必要的情况下，就算屠城也不为过。
“现在也不是我们想打就能继续打的。”
话音刚落，就听说魏雄来找她。
代清雪出去了，见到魏雄，问道：“魏将军何事？”
“长公主殿下，我来寻你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想提前通个气罢了。”
魏雄纠结了很久才决定来的。
“我收到消息，我大盛境内发生洪灾，波及范围极广，涉及数个州县，朝廷要赈灾，不论钱财还是粮食都会大批运去灾区，如此一来，前线或许紧缺。”
代清雪颔首：“我知道了，多谢魏将军告知。”
魏雄迟疑：“这仗……”
“八成是打不了了。”
魏雄重重呼出一口气：“若我朝撤兵，的确会艰难些。”
“多谢魏将军。”代清雪并不打算多言，同魏雄分别后回了营房。
代天锡见她去而复返，脸上神情甚至更难看了。
“怎么了？魏雄跟你说什么了吗？”
“这仗估计是打不成了，天锡，你还想打吗？”
代天锡一怔：“小姑姑，难道真这么算了？连大盛也不想打了？”
“他们是天灾，皇帝为了百姓决定休战无可厚非，但如果他们走了，我们也打不了多久，只是……我不甘心！”
代清雪攥紧了拳头。
这些年大乌频繁骚扰边境，仗着兵强马壮，全民皆兵，从西凉手里夺走不知多少钱财粮食，如今他们总算出兵决定一展雄风，不曾想，背后还要遭受这么多刀剑。
她知道代肃庭早就忌惮她，但没想到，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给自己下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