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虽无机缘做不得修士,可自小精通刀枪拳脚。得郭大人提携做了刑房班头,本来日子还不错,可随着大秦亡灭,这偌大个朝廷说没就没了!”
“旁人倒还好些,可小人做的是刑房,素来得罪了不少富户大家,原本他们忌惮王法倒也不敢把小的怎样。可一旦没了朝廷做靠山,别说在城里混碗饭吃了,怕是随时都会被谁报复丢了命去。”
“于是,小人就想离了梁城另谋个生路。可小的除了习武别无所长,又不想趁乱做了盗匪。一路走去尽是荒凉,连个讨饭的地方都没寻到,竟饿晕了过去。再此醒来时,却被一个僧人所救。那僧人问我可愿拜他为师随他行走。”
“小人家室全都死在那巨蟾妖王之手,早无眷恋,一时心灰就此剃度出了家。”
“小人随那僧人穿梁过京直奔云州,可刚走了一半。突有一日,那僧人眼望北境云州的方向,沉默了许久。随后对我说,小人尚有一丝尘缘未了,让小人带戒还俗,回粱州等一份机缘。”
“至于那机缘是什么,又在何处可得,那僧人却是不再多说。天亮十分,他就坐地归西了。小人埋了僧人后,就依照他的嘱咐原路返回,半路正遇到劫匪想要抢杀柳大人。小人见恶不惯出了手,随后就一直跟在柳大人左右。”
林季听后不免唏嘘。
大秦轰然倒塌之后,九州天下的亿万民众谁的日子也不好过!
别说他一个刑房班头,潍城的何奎还曾是监天司的副捕头呢,不也一样穷困潦倒的只能混在街头喝闷酒?
他们俩尚且沦落至此,其他百姓的日子更有多苦,足可一见!
“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林季长叹一声道,“那大秦亡不足惜!倒是苦了百姓了!”
“谁说不是!”柳成儒也摇头道,“大秦亡灭之后,九州大乱!府城拥兵者占地为王,富家大户招兵买马,各处草莽纷纷揭竿而起,一时间城头连换草头旗!远的不说,光这粱州上下,就有二十几股大小不一的势力。谁也不服谁,都想吞了对方,整日里恶战不休,败兵乱处,抢杀劫掠无恶不作!哎,这何日是个头啊!”
“那你又是如何打算?”借用佛心通,林季看得出来,柳成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似是另有所想。
“恩公,实不相瞒。”柳成儒拱了拱手道,“在下不才虽文弱不经风,也怀有一颗为民立命炽热之心。想要拉起一支队伍,救万民与水火。不过,在下甚为自知,虽有辅国之谋,却做不得雄才之主。恩公,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季听他这么一说,就已猜出了大半,却还是点了点头道:“但说无妨。”
柳成儒直起身,两目如火道:“恩公,这万里江山姓得秦,就姓不得林么?”
果然,他这想法与陆广目一般无二。
可陆广目是入道修士,又是昭儿的爷爷,所愿所想自然向着自己。
林季倒想听听像柳成儒这样的普通凡人又是怎么想的,不喜不怒的问道:“说下去。”
“恩公,在下听闻那大秦之所以轰然塌倒,是众修士暗争气运所至。可即便没有气运之争,这大秦也早晚要亡!朝不秉正,官不惜民,千年苦恨岂在一夕!这天下苦秦久矣!”
“当年那秦家之所以得了天下,不是靠的秦家人修为如何,而是监天司的一众修士替百姓除了妖魔!九州百姓从此有了依托,那万千百姓苦苦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字!”
“可秦家为了一己私念,养妖为患。为了争夺气运,与天下门派互有间隙,为了独掌社稷,乱杀忠良!在朝几年,在下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一夜,京城中良臣尽死,在下心知肚明却断笔难言!”
“那一日,宋大人刎剑当堂,在下握拳自恨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