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内。
靠墙一排烛火闪烁着火苗燃烧着,将并不大的书房照得火红透亮,窗口传来几声夜幕下虫鸟的叫声,凸显出书房内的安静。
董路脚步橐橐,在书房内踱步。
年近五旬的董路脸色红润光泽,时刻保持着精神饱满的态度。他为人极修边幅,刚正不阿,身穿酱色湖稠灰鼠棉袍,上面套一件蓝底紫猞猁坎肩,发须都修整得很服帖。
脸上始终保持着持重沉稳的平静。
仿佛此刻天塌下来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书桌的左右坐着三个人,都是董路的门生故吏,分别是户部左侍郎孙克成、户部郎中刘伶还有董路的儿子董格,任都察院副都御史。
三人面色阴沉,心事重重。
“阁老!”孙克成最先沉不住气,“户部走的都是明账,因为修建宫殿导致预算超支,这超出的部分可都是按照工部的用度走的,白纸黑字写着,我不信他工部就敢明目张胆地赖账?”
马上年末就要核对总账了,今日孙克成前往工部核对今年修建宫殿花费银两的账目,没想到工部竟然不认账,拒不承认他们超支之事。
这把孙克成气得不轻,便来找董阁老商议。
“这恐怕是九爷的意思,”刘伶看着董路说,“工部尚书蔡毅是九爷推举上去的,他们怕是想利用此事来打压我们,打压董阁老。”
“爹!”
见父亲始终没有说话,董格也有些忍不住叫了一声。
董路这才目光缓慢地扫视诸人,不解地问:“这宫里的公公,我们并没有任何的交集,这次查案却帮我说了话。前夜司礼监随堂太监曹璋突然提审杨鹏,审出了包揽名额之事,原本从徐迅嘴里可以把我牵连出来,但我只罚了三年俸禄,这是为何?”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皱眉。
要知道,皇帝为了权力平衡,禁止内廷和外庭有任何的勾结,所以外廷大臣很少有跟内廷公公有瓜葛的。
内廷的人为何会帮助他?
这是董路今日下朝以后一直思考的问题,却百思不得其解。
“岳山棋马上就要回京了,估计现在内廷突然行动,估计是在给我们一个信号,”孙克成笃定地说,“这个岳贵妃有夺皇后之位的野心,此次岳山棋回来,恐怕也会想办法帮助岳贵妃夺取皇后之位。”
“哼!岳氏也配得上国母之位?”董格当即大怒,“如今皇上要靠岳山棋镇守边疆,不得已才宠幸岳氏,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
“住嘴!”
听着董格逐渐放肆的话,董路的声音威严而不容放肆。一声之下,整个书房恢复之前的安静,外面的虫鸣声又传了进来。
“天家之事也是你敢议论的?”他目光冷峻地逼视董格,董格低头不敢言语,他这才看向其他两位,“岳山棋是九爷的人,自然有九爷管教,用不到我们做臣子的说话,克成——”
董路看向孙克成,“——户部的帐,是谁说不认的?”
孙克成:“工部侍郎杨天勤!”
董路冷笑:“户部管理天下田赋、关税、厘金、公债、银行等等,账目岂敢随意捏造作假?何况工部也有自己的账目,这帐不是他们不想认就不存在。”
“杨天勤是太康三十七年,也就是去年岳山棋在北州作战时推举进来的,这个时候跳出来,看来岳山棋已经行动了,哼!可惜他跳出来的未免也太早了些。”
“阁老!”刘伶道,“虽说帐走的都是明账,倘若是九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