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过。日本人下乡抢粮,到过我们那儿。”赵丽颖说,“那一天,整整三汽车的日本人开到了那儿。日本人可凶哩!他们一去就把村子团团围住,然后把我们都赶到打谷场上,逼着各家各户交粮食。不交的,轻则遭受毒打,重则杀头。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都不愿交粮食,结果日本人杀了好些人,村子也被他们洗劫一空。”
“哎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日本人太可恶了。”花儿听了,浑身像筛糠般地抖。
“姐姐,那你是怎样脱险的呢?”花儿担心赵丽颖,所以这样说。
“幸亏那天我没在家,不然,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赵丽颖说。
“哎哟!……”花儿听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赵丽颖又问:“花儿呐,那你见过日本人么?譬如说日本兵。”
黎花坞这块地方属于大别山余脉八公山的一个缓冲地带一一淮河与淝河的交接处。淮河在离县城四五华里的地方往八公山的西边流去,淝河则像一条带子绕着八公山南麓向东流,流向瓦埠湖。
日军进攻寿县城的时候,为了迂回,曾派猪口圣明大队沿淮河进入淝河,然后一直开进瓦埠湖。中国守军在两河交接处像征性地拦截了一下,就撤了。日本人畅通无阻大摇大摆进了瓦埠湖。
“没见过?”花儿老实地说,“日本人攻打县城的时候,我哒哒没去打鱼。后来我听哒哒说,他见日本人的军舰开进了瓦埠湖,要攻下平山头,进攻寿县城的东门。”
“那你哒哒见过日本人了?”赵丽颖问。
花儿答:“只远远地看到他们在军舰上,他们拿着枪朝岸上射击。他们的炮甚至打到我们村后的古樟下,把最大的一根枝桠打断了。”
“你们还真是万幸。可是在寿县城里,飞机炸,大炮轰,整座城市被轰炸得满目疮痍,惨不忍睹!不瞒你说,花儿,我当时就在城里,在帮着疏散老百姓。”赵丽颖说。
花儿瞪着清秀的大眼睛,有点不明白地问道:“姐姐,你不是乡下妹子吗,怎么跑到城里去了?还有,你不是怀孕了么?怎么可能做危险的事?”
赵丽颖双手扳着花儿的肩膀,把她按在唯一的一张木凳子上。
“花儿,好妹妹,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赵丽颖亲切地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告诉他人,包括大叔大婶。”
“为什么?”花儿越听越糊涂。她用惊骇的目光望着眼前的这个漂亮姐姐,越看越有些害怕。
“花儿,你先回答我,你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呢?”赵丽颖紧问花儿。
“可以!姐姐,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花儿咬着嘴唇说。
赵丽颖就说:“我本不是什么孕妇!我还没找婆家,还没结婚呢!我的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你看一一”
赵丽颖从身上像变戏法一样摸出了一个枕头,顿时肚子瘪下去了许多。又在胸前掏出两团棉花,胸脯子也没先前夸张鼓胀了。
赵丽颖的这一捣鼓,把个花儿看得是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你、你……姐姐,你这又是为哪一遭呐?”花儿忽闪着大眼睛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黄花大闺女,硬要去冒充丑陋的孕妇?太不可思议了。
“花儿,好妹妹,你不明白我为啥要这样做是吧?那我告诉你。”赵丽颖说。
但花儿却听不明白,有什么事与假扮孕妇有关呐?
“你家不是来了个做生意的人吗?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日本人,是我们正在追踪的日本特务山田凉介。”赵丽颖说。
“啊?……”花儿一听,真有点莫名其妙。这个姐姐好奇怪,一会儿是假扮孕妇,一会儿又是说人家是日本人。
“不,姐姐,那个做生意的大哥叫甘霸,他是山东人,我听他亲口告诉我哒哒的。”花儿赶紧澄清。
“花儿,你听我说,这人是不是大个子,国字脸,眉毛很粗,年纪嘛,当在二十五六岁。”赵丽颖说。
“对呀,你怎么知道?”花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她的这个姐姐说的非常对。
“具体的情况以后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听。你现在只要晓得,这个叫甘霸的人是日本人,是屠杀寿县城里无辜百姓的日本人。”赵丽颖说。
花儿叫起来:“姐姐,他是日本人?这怎么可能?他可说的是我们中国话。”
赵丽颖说:“是的!这个日本人很特别,他有一伙子人,他很早就来到我们寿县,我们以前也都认为他是中国人。直到这次日军进攻寿县城,他在城里充当内应,带着日本人赚开了南门,寿县城才被日军攻破。”
又说:“我们知道他是日本人,就四处找他。日军攻下寿县城,他以为我们不敢去动他,就躲在县城里。可是日军一撤出寿县城,他也躲藏起来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到这时花儿才明白过来。她问:“姐姐,你是说这个人冒充做生意的人躲到我们这旯旮来了?”
“是的!”赵丽颖肯定地说,“我们在县城里一直跟踪他,他当时也化了装,装扮成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又在我们的跟踪下溜了。后来,我们顺着线索,发现他往北边来了,就一路追踪,才在城北又发现他的踪迹。”
“哎呀!听姐姐你这说,他果真是……”花儿吓得脸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