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淮生同意罗时丰的分析,他觉得杨彪等人不可能在人员集中的地方隐藏,只有像瓦厂这样废弃的地方,才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处。
然而他们对瓦厂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连一只苍蝇飞进飞出都清楚,可唯独没有杨彪们的踪迹。
其实他们的分析有问题。
原先山田凉介也以为他的瓷娃娃川口美惠子会选择她所熟悉的地方隐伏下来。但经过自己那次化了妆也被跟踪的事,他明白了,越是呆过的地方,越容易暴露。
他在寿县城,可以说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认识他。
没有出事前,特别是驻防瓦厂后,他每天都要进出几次城,而每次进出,他骑着大洋马,胸前挂着望远镜,腰间插着双枪,前呼后拥,场面大着呢!
所以尽管他精心化好妆,但还是被识破了。每每想到这里,他心里特别地难受。
山田凉介离了县城,往乡下走。乡下人烟稀少,全是陌生面孔,他不用化妆,估计都可以混下去。
去哪个方向呢?乡下大是大,但同样有不能够去的地方。比如卧龙山,馒头山,瓦厂,朱家集。一句话,城南不能去。这些地方他熟悉,可有人也熟悉他。
只能往北边去,北边离县城四五里路远,就有八公山,到那里去,是别人意料不到的。
而且,他还要去寻找川口美惠子,他估计,川口美惠子也有他同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所以他出了城,就往北边走。他学中国人做生意,用一块蓝布将他的大镜面驳壳双枪、俫卡望远镜,以及怀表捆扎在一起,打成包裹,背在身上。
他不敢走大路,只拣偏僻小道走。
山田凉介走着走着,突然笑了。
“八嘎!我堂堂一个帝国少佐,竟然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不仅如此,还得像浪人一样,四处漂游l”
“也罢,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此,夹起尾巴来做人吧!过不了多久,帝国军队会重新占领寿县城,我们的使命一定得完成。”
由于寿县警方对他和川口美惠子下了通绢令,全县各乡镇各村子贴得到底都是,他不得不继续化妆。
这一天傍晚,他走到一个小村子边,看见一个少女在一条小河边打水,他就迎上前去,问道:
“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抬起脸,一看是一个做生意打扮的外地人,就说:“这位大哥,这里是梨花坞。你有事吗?”
山田凉介说:“我想去八角岭,不知是不是这个方向?”
他说的八角岭是他杜撰的地名,子虚乌有,他的目的是打探清楚这个地方离县城究竟有多远,他是否可以在这里隐伏下来。
少女说:“大哥,不好意思,我没听说过什么八角岭,我只听说过淝河边上有座牛角岭,离我们这儿老远呐!”
山田凉介故意惊惶地说:“糟糕,我是走错方向了!”
少女是个热心人,她看到山田凉介着急的样子,就关心地问道:“这位大哥,你是做的什么生意?为什么一定要去八角岭耶?”
山田凉介说:“我想收些皮子,可是战乱时期,这种生意并不好做。我听说八角岭猎人多,所以皮子也多。”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有些岁数的男人走了过来。
“花儿,你在跟谁说话呢?一桶水提这么久,你娘在等水做饭呢!”男人说。
“哒哒①,有一个做生意的大哥来问路。”少女说。
少女的父亲过来了,他五十来岁,很结实。他看了山田凉介一眼,自言自语地说:“这年头还做生意,不要命啦!”
山田凉介听出少女父亲话中的含义,于是忙解释说:“我是发大水前走出的家门。现在到处汪洋一片,我也被困在这疙瘩了。”
“哦,是这样!”少女的父亲抬首看了看天色,说,“这说话间就天黑了,前面很远才有村子。不如你就在我家住了一晚,明天再走吧!”
山田凉介一听,巴不得这样,不然,就会露宿荒野了。
“多谢大叔!”山田凉介赶紧说,“我只住一晚,明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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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皖西方言: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