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
“朕从前没有怕过，但是今天，朕害怕了。”
宇文煜的声音很低，很慢。
柳浅浅感觉自己好像触到了他藏在心底的脆弱，她生怕碰到宇文煜的伤口，轻轻的松开环着他腰的手，坐正了身体，第一次认真观察他的面容。
宇文煜脸上的线条总是冷毅的，棱角分明的线条就好像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没有表情。
柳浅浅慢慢抬手，指尖点在他薄凉的嘴唇上，若有所思。
宇文煜也不阻止她，而是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皇上在怕什么？”
与其说柳浅浅在问，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她的视线慢慢的往上，看进那双眼眸里，他的眼眸总是深邃，让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也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宇文煜抬手，先是握住了她的指尖，继而是整只手掌。
柳浅浅轻轻吸了下鼻子，突然不敢再追问下去他害怕的事情，只是轻轻掀起了嘴角，“皇上的眼睛真好看。”
“嗯。”
宇文煜没有反应，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柳浅浅又道，“皇上长得也好看。”
他仍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柳浅浅抬眼看过去，就看到宇文煜的嘴角若有若无的扬着，只一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所以，今日这一切都是皇上谋划好的。”
柳浅浅不像是在问，语气轻柔却也笃定。
宇文煜注视了她一会，手心微微用了力道，过了许久，才沉声回答，“是。”
“皇上一开始就知道他有所图谋？”
宇文煜的手指从她掌心里划过，“浅浅想听？”
柳浅浅点头，“臣妾想听。”
这个“他”问的模糊，但是宇文煜显然知道柳浅浅指的是宇文毓。
“兵部尚书屡次暗中削减军备，户部批下的银两数额与他实际花在军备上的，一直都不能平账，而伍以淄的府邸多年不曾修缮，家中妻妾首饰也是平平……”
“再加上皇兄虽然醉心歌舞，每回进出太子东宫的舞姬在短期内一定会与伍以淄见面……”
连如此情报传递都能被宇文煜抓到蛛丝马迹，柳浅浅不免有些感慨他的心思之深，“皇上说，他会是一位沉稳的君王。”
宇文煜眸色深沉，“这么多年，皇兄一边练着私兵，一边寻觅圣旨的下落，他从前就为人谨慎，不到百分百的把握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朕先伤重昏迷，让朝中乱起来，朝中一乱，就会出现有想法和可能的人，比如秦越，比如皇后……”
柳浅浅的情绪低落了一些，声音也比刚才轻了下去，“所以就算这些年皇后做了再多的糊涂事，皇上也轻轻放下。”
宇文煜捏着她的手，目光灼灼，“生气了？”
柳浅浅也答不上来，只觉得之前也委屈过，但此刻想起时，也没什么感觉了，再看宇文煜的目光专注，一笑嫣然，转开了话题，“皇后做了错事，皇上虽然不责罚，对她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淡了。”
宇文煜见她笑开，目光也是柔软。
“人心就是如此，一旦犯了错，又意外避过责罚之后，会窃喜，但是紧随而来的，是无尽的心虚和恐惧，就会做更多的错事。”
宇文煜富有磁性的声音，又用冗长的语调谈论着人心，柳浅浅只觉得自己好像真正见到了一名睿智的君王的低吟浅颂。
而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灼热，“浅浅，你是朕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