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寸瑾静静等待十分钟,智脑环那一头才传出一声回应。
“…抱歉。”
就是镜头还是没人出现,仿佛镜头里的书桌长嘴了。
时寸瑾没能马上领悟阿努什卡道歉的意思。
他疑问:“为了什么?”
张嘴的书桌声音低磁好听:“…一切。”
时寸瑾:……
文字工作者之素材脑突然运转。
21世纪有名有姓的爱情电影、爱情剧、苦情剧经典台词呼啸而来。
[你疯了吗!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为了什么?值得吗??]
[为了我和她的一切,值得。]
时寸瑾摇摇头,把脑中爱情素材清理掉。
真是半夜糖水喝多,乱七八糟。
智脑环里的书桌还在讲话:“我没有强迫你留影的想法。”
书桌沉默一会,声音变得干巴巴:“…我没想到你会同意视讯。”
…
漫游者基地。
书桌底下。
阿努什卡听见菲特又笑了。
他面无表情,心狠手辣,手指耙在金发里,狠狠摁住自己乱颤的触须!
这道温柔的声音轻问:“打视讯是在表达不高兴吗?”
阿努什卡盯着地板:“…很不高兴。”
…
黑盾。
卧室。
时寸瑾对着麦克风说:“好吧,互相意外,我们扯平了?”
视频里的书桌安静了一会儿,出声:“…我要请你看的样子不是现在这样的。”
“请你等我五分钟,我去整理一下。”
时寸瑾看了眼时间,他明天还有很多消耗精力的事,于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已经有点晚…”
智脑环里的书桌冒出一点金发顶,飞速打断菲特施法:“扯不平。”
菲特:“…什么?”
书桌:“你说你要梳理我们的关系,可你都没见过我真正…”此话突然重音:“…的可靠形象。”
“分析战术,研究军阵与创新都需要多方面的信息收集,你连我真正的样子…”重音:“都没见过,你要怎么梳理分析?”
“你这种分析迟早错误。”书桌底下的声音突然语速加快,变得有攻击性。
下一秒,低沉声音又突然消失。
又几秒,书桌底下才传出话来:“…你就等我,我很快整理好自己,分钟。”
智脑环里的菲特没说话。
于是书桌下又传出声音:“两分钟,可以吗。”
智脑环响了。
那道温和声音说:“十五分钟,好好洗个澡。不要急,我等你。”
…
黑盾。
卧室。
时寸瑾话音刚落,智脑环里又传出一声巨大声响!
午夜卧室安静,这声巨响惊得时寸瑾下意识攥了一下毛绒毯子。
只见智脑环视频里,钢制的书桌突然凸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随即麦克风里传出一声闷哼。
书桌边一闪而过阿努什卡面无表情的脸。
金发起来半秒不到,金发又下去了。
时寸瑾:……
不是,你怎么在自己办公室里还能撞到头啊??
蹲太久忘记自己脑袋上还有个桌子了吗??
时寸瑾被书桌被撞凸起和阿努什卡闪现出现、闪现消失的连环操作晃愣了。
随后他追问几声:“阿努什卡?头晕吗?有没有流血?卧室有药箱吗?”
…
但和时寸瑾想的不一样,阿努什卡不是忘记脑袋上还有个桌子。
他是激动地撞了一下,不是很痛,刚半站起来,就见智脑视频里菲特的手抖了一下。
那十根手指轻攥着深色的毛毯,五指合拢又舒开,令阿努什卡一霎回忆起某种只在午夜盛开的花。
纯白的花苞像合拢的圆月,花瓣绽放时又如一千瓣月牙。
阿努什卡很突然地就想起,自己好像有一件类似到九成像的毛毡大斗篷。不是军制的,是他自己定做的过冬衣里的一件。
阿努什卡偶尔会在假期去一些季候特殊的星球旅行,有的星球常年落雪,终日极地。他的毛毡斗篷就是那时候做的,某种陆生异兽的皮毛,短绒,深色。
…和菲特手里的毛毯像极了。
那一千瓣月牙落在毛绒毯上,轻轻攥着绒毛,复又松开,干净的指尖勾进绒里,摁着,握着,把绒毛捏在手中。
…
阿努什卡被这一幕冲击到有2秒钟都听到了白噪音。
噪音——而过,菲特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阿努什卡,阿努什卡?”
“我没事。”阿努什卡应一声,又应一声:“…头没事,没流血,卧室有药箱。我去洗澡。”
…
黑盾。
卧室。
时寸瑾看着视频,半天没见到金发再从书桌边探出来。
但不一会儿,他突然听到视频里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
“…”
时寸瑾往后一靠,压在腰枕上,看着床顶,深呼吸一下,才把忍不住的笑意化为呼吸吹出去。
阿努什卡到底是蹲着过去开了办公室的门,还是从书桌底下钻到智脑摄像头后面,站起身去开门的?
等待的过程,时寸瑾翻出系统里的人设卡。
阿努什卡的人设卡进度90%,卡面只有脸仍被黑影笼罩。
时寸瑾重看这张华服与荣誉满身的人设卡,无面的凶神有了一张只有他看过的脸。
视频刚接通的那分钟,时寸瑾看到一个年轻、满脸烦躁、头发乱夹的年轻虫。
很英俊。
21世纪时常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天降美人,千年才出的xx期时代之花,xx时代最能打的十位xx明星等剪辑向视频。
时寸瑾看过许多经典电影,他也不得不承认,视讯接通的第一秒,阿努什卡的英俊闪了他一下。
视频里的阿努什卡没有人设卡里那么有气势,但很真实。
头发乱夹,触须直立,穿着黑背心,身上有很铁血的伤疤,书桌乱糟糟的,手里拿着烟盒,牙齿乱咬烟蒂,眉头皱紧。
在意识到视讯接通的那刻,异色瞳转过来,里面的烦躁和戾气如烟云一样消失了。
他怔愣地看着摄像头,毫无防备,又那么突然地专注起来。
在原著中被称赞过的异色瞳,瞳仁从圆点变成针状。
呆滞又专注,灵魂都飞走了的样子。
…
时寸瑾想到此,又深呼吸一下,笑声静静消失在空气里。
他举起手看了看,最后找到原因。
时寸瑾看着自己的痣,轻声说:“…真纯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