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手术令我身体不适,激素荷尔蒙对虫的作用,是支持精力旺盛的重要激素之一。
我是军医,我的工作一向很忙,这个手术会让我虚弱一段时间,但,我只要熬过个月就好。
我做完手术,立刻联系以前的朋友,让他们为我准备好一个能中转的落脚星球。
黑洞之门的灾难让第一军团戒严,不过,因为第二军团的战舰正在来往运输幸存者,所以,我只要把荷尔蒙处理好,再拿上几张军雌的ID卡,就能顺利搭上运输舰的顺风车。
你问我很容易吗?
为什么不?
我非常受士兵们的爱戴尊重,我伸手拿他们的ID卡,他们还会问我需不需要战甲密钥。
不论是逃还是留,我都在一夜之间做好万全准备。
只看,那个高等种何时出现。
…
可,出乎意料,往后的10天,那个高等种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仿佛病房苏醒的10分钟交谈,真的只是一个梦。
我在第二军团圈住的营地里,过着和往日没有区别的生活。
我真的很喜欢第二军团的生活,我的虫生目标就是在这活到退役。
那个高等种没有出现,令我松懈了。
惰性和对军团的归属感令我产生迟疑和自我欺骗,我一厢情愿地认为,那个雌虫没有发现我的秘密,他只是认错虫,要么脑子有病。
…
第二军团的幸存士兵陆续康复,他们比以往更忙,不仅要杀异兽,还要轮班回原基地星参与重建。
我救下的那个年轻士兵,叫做西奥多。
他在我昏迷后,同样被第一军团的搜救队救援成功,醒来得知情况后非常感激我。
又一次和异兽厮杀,他躺着被送进我的医疗帐,见到我,用没受伤的手大拍胸脯保证,日后我有什么事,他一定肝脏涂地。
我一针麻醉扎进他臂大肌,面无表情纠正他的错误:“肝脑涂地。”
“丢地上不如挖出来,泡进福尔马林杯当圣诞礼物送我,非常感激。”
西奥多两眼一翻,我到现在都没分清,那天是麻醉起作用,还是他被我举起的手术刀吓晕。
…
我的生活逐渐恢复正轨。
只是,偶尔,我会觉得哪里不对。
我在第二军团工作,有一整层医疗大楼作为工作区。
但在第一军团,我的工作区只有一个巨大的医疗帐。
这里不如以往,监视器少一半,因为我不停收治我军的士兵,到处都是伤患,实习生和年轻军医去匆匆,他们军阶和技术都不如我,第一军团送过来的医疗资源全由我优先使用。
某一次,我看到一个年轻军医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偷拿我的无菌服去用。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当时的关系,不如现在和谐,他们提供的帮助并不十分用心、充足。
窘迫日子里,我的贴身物品偶尔消失,我并没有感到奇怪。
我给自己做过手术,荷尔蒙素分泌味道微乎其微,基本不能引起佩戴荷尔蒙项圈的军雌反应。
私虫物件丢了就丢了。
平日里,我就没有长期使用某种用品和工具的依赖习惯。
从小到大,我已习惯警惕一切,还在第二军团宿舍时,我连牙刷都是一次性的。
…
我的日抛怪癖,在军医里并不罕见,很多军医雌虫见识过千奇百怪又肮脏无比的异兽伤口,他们能洁癖成什么样,一点儿也不奇怪。]
故事到这儿,很贴近真实的军医生活,评论区里出现部分观众开始互相吐槽军医用度,吐槽上头吝啬,不购置最新的医疗机器等等。
【伤到了,2000年了,我还和米兰阁下一样用手术刀,那群傻兵就不能自己开腹躺好?又不能用骨科链锯直接开腹,徒手割军雌的腹鳞他***的累死!】
【手术刀,怎么不算同款周边呢…】
【这种魔鬼周边不要啊!】
【好窒息,[室友]还能摆阵收集限定卡,难道下次展示米兰阁下的周边,我要摆出一排闪亮崭新又锋利的手术刀吗?】
【你要是愿意,可以摆摆内脏福尔马林杯。】
【米兰阁下的摆阵又叫一定会被抓的器官贩子被捕现场!】
[…
除此之外,我的生活完全恢复平静。
…
再次出现变化,是圣诞日。
西奥多在圣诞日这天被转送到我的营帐里。
他受了大伤,异兽菌液渗到他的后背伤口里,已经感染一边麟翅,在转送的过程里,菌液持续感染,西奥多半边背部黑成可怕颜色。
创口位置复杂,第一接手的军医不敢下刀,稍有不慎,西奥多会瘫在手术台上。
我没有犹豫,当机立断选择保西奥多的脊椎神经,将他受感染的麟翅全部摘除,刮干净半边背的感染肉,还剜去他两根重要背骨。
西奥多是一个战士,可以没有麟翅飞翔,但绝不能失去站起来开战甲的自主力量。
我的助手吓坏了。
军雌摘除麟翅手术必须由军雌本虫签署一系列保证书,才能开始。
雌虫的麟翅是求偶的重要一环。
我把西奥多的麟翅强行摘除,他苏醒过来,要告我,我会去坐牢。
我太累了,我给自己做了激素手术后,不能久站,坚持做完西奥多的手术,看东西都出现重影。
我对助手摇头,只是让他搬来一张软椅,我打算在坐一会。
助手看出我的不适,他把其他二助和实习生赶走,不仅搬来软座,还带来注射葡萄糖和快速营养剂,他蹲在地上为我扎针,突然说:“老师,这台手术的报告交给我写吧。”
我一眼就看出他想干什么,我并不喜欢讲感动话:“你还不够资格当主刀,专精磨炼年,我才会让你主刀做摘除手术。”
助手不甘离开。
不知道助手的营养剂是他自己存的,还是第一军团大发善心,注射2分钟后,我竟然头脑清醒几分,嘴唇不再发冷,手都暖了。
我不喜欢任何虫碰我的物品,我本打算熬过去,回到宿舍再开自己存的营养剂。
西奥多没有昏迷太久,他是一个胡蜂,胡蜂天生恢复力强悍。
他一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手术台上,冷冰冰白光照着,麻醉还没过的西奥多立刻就哭了。
我有点后悔,早知道不坐离开。
我现在不喜欢和情绪充沛的虫靠太近。
但,我还是喊了他一声,把这个糊涂虫喊回神。
他很倒霉,情绪充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乐天,总是让我想起养父。
如果我的养父有个虫崽,也许会像西奥多。
所以,我总是对他多有几分另眼相待。
我把他喊回神。
西奥多看到我,哭得更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因为麻醉没退,讲话不仅大舌头,还流口水。
他说,他感受不到四肢,感受不到脖子以下任何,好像只有一颗头还活着。
他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克莱门医生,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瘫痪,我还想上阵杀异兽。
我对他说:“你再哭,我就让你真的瘫痪。”
西奥多呆滞地望向我,半点没听懂。
我说:“你没有瘫痪,我及时将你受感染的麟翅摘除,你以后都不能飞了,也不能在阁还能继续去和星海约会,跨越黑洞之门,当威风凛凛的好士兵。”
西奥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嚎啕哭声。
我听得想死掉,好难听。
西奥多开始说胡话。
他不停地说谢谢,麻醉让他变成智障。
他说,克莱门医生,你可以挖走我所有内脏做马林杯,做任何事情,谢谢你,谢谢你,从没有虫对我那么好,那么照顾。
麻醉缓慢代谢,西奥多开始说更多的长句:我在昏迷前就知道,我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说,异兽的甲刺撕裂我的后背,我不是马上昏迷的,我能感受到那些菌液深入我的身体,破坏我的修复力。
他说,我当时就朝杰克大喊,别救我了,我没救了。我害怕我醒来,将残酷地在瘫痪中苟延残喘,直至完全丧失尊严和作为军雌的骄傲。
西奥多舌头打结,把我的名字叫反了。
他说,谢谢你,米门医生,总是给我那么多奇迹,米门医生,你好像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神奇存在,谢谢你,谢谢你。
我安静听完,对他说:“西奥多,今天是圣诞节。这是一个注定会发生奇迹的日子。相信自己,你值得这个奇迹。圣诞快乐,西奥多。”
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吓得坐回软椅里。
我扭头看去,营帐一角的医疗用具摆放架倒地,乱糟糟地堆在一起,纱布卷滚的到处都是。
凌乱狼藉之后,站着一位高等种雌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又静静看了多久。
但,他的出现的确把我震慑住了。
可是,我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我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
银发蓝瞳的约书亚·华沙还是初见的样子,一身笔挺崭新的少将军装,和这个乱糟窘迫的临时营帐半点不搭调。
一头银发精心吹卷过,胸前佩戴一支还带着水珠的蓝玫瑰,全副武装的闪亮,他连礼仪白手套戴上了。
可是,约书亚·华沙的表情和一身华贵骄傲割裂。
我非常反感他,但,在这一刻,我竟然能理解他的表情。
我养父不是正常死亡,他是死在领救济餐时,被几个地痞抢劫捅死的,他老了,伤病很多,他已经不再像我幼年那么庞大了。
他的身体变得瘦小,躺在血泊里,蜷缩着,那天大雨一直在下,把血冲散,生命像条小河,流向远方,一去不复返。
当时的我,当晚没回营地,找到这群虫渣后,打空身上带的把□□弹夹,我没把他们打死,我让他们痛苦的活着,然后,用两把手术刀和一把军刀,活剥了他们。
当年,我满身血回到临时营地,是带我学习解剖的老师最先发现我。
他快被吓死了,他冲上来,担心我也被虫渣捅伤。我告诉他,我没有受伤,这些不是我的血。
我的老师并没有放心,他说:
米兰,你有事,你又冰又冷,像一具会动的尸体。
米兰,发生了什么?
…
我不明白,约书亚·华沙为什么会在我身上投入如此浓烈的情感。
我能看出,约书亚·华沙已经试过冷静了。
他的唇有两个洞穿伤,那是犬齿咬的,礼仪白手套掌心湿红,他的手指死攥一块儿。
他的瞳仁变成兽瞳,眼球爆出血丝,触须起立,年轻漂亮的脸因愤怒变得有些丑陋。
我警惕起来,但,身体没动。
我知道,在这个营帐里,只要这个高等种想,除了他自己,不会有虫活着。
在我的注视里,他僵定在原地,不动不退,保持我完全看不懂的可笑坚持。
他突然开始说话。
第一遍的时候,我没有听清楚。
因为,他的牙齿一直在打颤,好像待在很冷的地方,西奥多刚苏醒的时候,表达都比他正常。
“明明、明明…奇迹。”
“你明明是先说给我的,那是我的生日礼物,你怎么能说给别的雌虫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