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站定之后，再去看她，一颗心又软了下来。
但是他不能去赌别人的善心，考虑过后，还是决定将工作做在前面。
陈凡抿抿嘴，直接拉开她的手，给她擦拭眼泪，同时说道，“去卫生间洗把脸，再带一件外套，我带你去地委。”
郭老师和何老师都不在，那边的人情搭不上，如果连周姐也婉拒的话，陈凡只能另想办法，或者重新给姜丽丽找个高中，让她去参加明年的夏季高考。
姜丽丽顿时愣住，一时间心乱如麻，完全不知所措。
说完还对着姜丽丽打了个手势，“小姜，跟姐姐们问好。”
陈凡笑了笑，低声说道，“我在卢家湾有很多学生，她只是其中之一，这不是要高考报名了吗，有点小问题，就想过来问问周姐，在教育处有没有认识的人，帮忙解决一下。”
粟老师看看他身后瞬间脸色苍白的那个小女生，再将目光投向陈凡，眼底闪过一抹思索，表面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就在你们来地委照相的前一天走的，是要参加中学教材研讨会，为明年的教材修改做准备。
陈凡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劝起。
无数和姜丽丽一样背景，甚至比她更差的同学，在学校老师和领导的坚定庇护下，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他们的校园时光，从而改变了人生。
而姜丽丽听到陈凡的话，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两人这才讪讪笑了笑，走了出去，还顺手把门关上。
陈凡听她说话，都插不上嘴，等她说完，才对着姜丽丽招招手，一起跟着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当然，也有非常多幸运被留下来的。
姜丽丽听到这话，突然有些惊慌，不由自主地看向陈凡。
这就是人情交换，跟求人有本质上的区别，明白了吗？”
呜呼哀哉，堪称离谱之极。
那更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为什么他坚定拒绝郭老师的示好，不让姜丽丽考江南大学，就是因为距离太近、目标太大，但凡让太多人知道她考上江南大学，一封封的信都能让她不得安生。
周姐也太给她们长脸了，中专确实是中专，不过是推荐上去的，更不是什么高材生。
哪怕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话，林丽雯和夏玉萍两人也不禁尴尬得脚指头抠地。
如果不是陈凡之前给她们各送了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只怕连怎么复习的方向都摸不着，以后就只能做个中专生，现在还能稍微拼一把。
陈凡笑道，“如果她真的对我有意见，就不会答应帮忙，更不会主动提出让我们暂时住在这里。住干部房也是，她是谁？卫生处的政工科长！连后勤主任都归她管，她不让我住，直接跟招待所打声招呼，我别说干部房，连大通铺都住不了，信不信？”
后面的林丽雯和夏玉萍又开始忙着倒茶。
陈凡头也不回地笑着说道，“她是我在卢家湾收的一个学生，带过来办点事。”
顿了一下，又对着她说道，“没事，先不用担心，你也知道我和卫生处的领导关系不错，他们都是地委的单位，说不定认识在教育处能说上话的人，我们再去卫生处看看。”
而姜丽丽在农村待了三四年，今天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精神头好得了才怪。
一提起这个，姜丽丽心里就来了一股火气，“就、就是，她说你乱住干部房。”
夏玉萍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周姐就开始赶人了，“什么时候叙旧不行，非得凑这时候？没见小凡有正事吗，回头等正事办完，你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她见周姐竟然骂了陈凡，顿时心里满不是滋味，走出卫生处的时候，还低着头闷闷不乐，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有了眉目而开心。
两人并肩往公交站走去，陈凡轻声说道，“你必须要明白一点，这个跟平时给乞丐施舍半碗米不同，人家出手帮忙，不是在做好事，而是人情交换。
可是这些情况，姜丽丽不知道啊。
这时粟老师赶紧上前一步，问道，“郭老师离开前特意跟我说过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跟我讲。”
可是等两人马不停蹄赶到教育处，陈凡只感觉天雷滚滚，“郭老师和何老师都出差去了？”
陈凡看着周姐，听明白了她的话。
甚至有好不容易进了大学，已经上了几个月的课，可就因为几封匿名信，硬生生的被退学的，……
陈凡打了个哈哈，“我确实是提前收到消息，不过第一时间不是就来通知你们了吗。
手指碰到脸上那一刻，姜丽丽顿时脸色通红、脑子一片空白。
说周姐、周姐就从里面办公室走了出来，“我一听就是知道是你来了。”
陈凡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既然周姐给了话头，就说明这件事还有得谈。
听过从全国各地给首都的大学寄信的没？
寄信的还大多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只是为了心中的“义愤”就“勇于斗争”，拿邮票不当钱。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
以陈凡的心态，也不禁轻轻搓了把脸，强行挤出几分笑容，“谢谢粟老师，那我等他们回来了再来。”
本来家里还想着等她们先工作两年缓一缓，然后再用单位的名额推荐上大学，却没想到突然恢复了高考。
嗯？
陈凡满脑子问号，刚才都好好的，怎么就不想考了？
姜丽丽立刻客客气气地微微鞠躬问好，“几位姐姐好，我叫姜丽丽，叫我小姜就行。”
等到了外面，他回头看了看满脸黯然的姜丽丽，轻声说道，“我跟粟老师不熟，这事不方便找他帮忙。”
又转头看向姜丽丽，“妹妹和姐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少了点精神。”
这边姜丽丽顿时不知所措，旁边陈凡却笑道，“这可是您说的啊，那我就把她安排在隔壁招待所了，我记得干部房旁边就有一间单人房很不错，要不就住那里？”
周姐顿时气得抬手指着他，“干部房连我都没住过，你一来就跟回家一样，要不是《急救手册》给处里赚了十几万，你看招待所给不给你开绿灯！”
姜丽丽赶紧点头，“嗯嗯。”
听说这是一次封闭会议，所有参与研讨会的老师都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一直到得到结论为止，所以短时间之内，应该不可能回来。”
姜丽丽迅速看了一眼周围，果然有不少人往这边张望，她赶紧接过手绢擦脸。
至于说寄希望于县局的人和学区办公室的办事员一样，主动放行，陈凡也想过这种可能性。
说着就往回走，“进来吧。”
姜丽丽这时才反应过来，轻轻摇了摇头，随即看着他问道，“真的？”
陈凡也顾不上猜测她的心思，对着她挥挥手便往前走去。
对于两位老师来说，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千载难逢，不仅能为他们的履历添上光辉的一笔，更是人生中非常难得的经历。
周姐一听这话，便给了他一对白眼，“我没安排，要安排你去安排。”
秦姐上前两步，凑到陈凡跟前，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小声问道，“这是谁啊？”
如果能办，她一定还有后话，如果不能办，自己说出口，也只是徒增烦恼。
周姐缓缓点头，“嗯，离得远一点，也能少些麻烦，最好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那就最好不过。”
听到这话，姜丽丽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
姜丽丽嘟着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可是，刚才她那样说你。”
陈凡回房拿了件外套，又带了一些东西，一起放进背包，出来时正好碰上洗干净脸、脸上红得能滴血的姜丽丽，对着她微微笑了笑，迈步便往下走。
等她清理干净，陈凡指了指前面，“走，边走边说。”
他当即笑道，“那不是，这不马上就要高考了么，我这个学生的报名还有点小麻烦，就想找教育处的关系帮帮忙。不过我也不认识教育处的人，只能求到姐你这里来了。”
周姐看了看有些局促的姜丽丽，突然问道，“你是以前棉纺厂姜副厂长家里的小女儿吧？”
而且就因为这套书，以前从来不拿正眼看她们的“优等生”，竟然也开始围着她们转，就是希望能从她们手里借到书复习。
这样的话，他倒是不好主动开口。
刚走了两步，没听见后面的动静，便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情绪低落的姜丽丽，“你怎么啦？”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码头，直到陈凡发动机器，姜丽丽听着轰鸣声，才如梦初醒，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陈凡脸上，小声说道，“我们去哪里呀？”
所以他要尽可能地为她谋划。
周姐转头看着陈凡，嘴角带着三分笑意，直接说道，“你带她过来，应该不是跟卫生有关的吧？”
陈凡看着她含满泪水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
等到今年之后，大批姜丽丽这样的人被录用，相关责任人不仅没有被处分，反而被公开表扬，一下子就让所有人看清了形势。
而陈凡也是来者不拒，甚至有意为之。
秦姐几人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听过从江苏给内蒙的大学寄信的没？
锲而不舍的那种！
陈凡，“如果我能解决你考试的问题，就能一起解决你姐姐的问题，既然你姐姐能考，那你就一定能考，为什么要放弃呢？”
说完之后，对着粟老师挥挥手，毅然转身离开。
住招待所？
可那样做的话，他依然要往里面搭人情，还耽误她一年的时间，怎么算都不划算。
说完这话，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说完之后，他便迈步往前走去。
可惜那是以后。
陈凡沉吟两秒，还是摇了摇头，笑道，“谢谢，我没什么事，就是顺路过来看看。再见。”
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她的情感出自真心。
陈凡看着她，感觉心里暖暖的，过了好几秒，才笑着说道，“走吧，我们去找你姐姐，争取一起把事情办了。”
(本章完)